我们住在一幢有门卫和电梯操作员的大楼里。公寓棒极了。但是里面有条狗。公寓里有条狗。一个叫大卫的人应该过来把狗带走的。他昨天就该来的。我对狗一无所知。我哥哥怕狗。这条狗待在我们公寓里挺让人闹心的。这是一条大狗。我喂它狗粮和水,但我不知道它一天吃几顿。马上就该有人陪它遛弯了。昨天到现在它还没出过门,自从公寓的主人出发去了新奥尔良听爵士还是干吗。很明显,狗急着出门。它一直在大门边转悠。哥哥说我得去遛狗。他不敢。我都不知道狗叫什么名字。

我给大狗拴上一根链子出门。下楼的时候我问电梯操作员懂不懂遛狗,他摇头说没什么需要懂的。狗肯定知道该去哪儿。我牵着条狗走在纽约街头。它拽着我往南走了几条街,那儿有座公园。它总是闻东闻西,这儿尿一点那儿撒一泡。随地小便。

我从来都搞不懂这些狗。大家都说它们多聪明。说它们直觉敏感可以预知未来。它们能预知灾难和不幸。这倒有可能是真的。

但这条狗看上去不怎么机灵。至今为止它还没预知什么。一进公园狗就撒开了欢。它看到其他一些狗就开始上蹿下跳。一点都不理智。

我和其他的狗主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不知道狗想把我怎么样。我觉得大家都在看我。一个女人朝我走来。她也有一条狗。她说我的狗和她的狗特铁。

我说我是其他国家来的,这是我第一次遛狗。我说我连狗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女人说我的狗叫欧碧,我对它必须坚决一点。乖,欧碧,我说。我问她应该多久给它喂一次吃的和水,要是它开始拉屎我该怎么办。女人给我一个塑料袋。她问我为什么没人教我应该怎么做,我说一个叫大卫的会来把狗领走。他随时可能出现。我跟欧碧说英语。过来,我说,狗狗乖。

欧碧坐着准备拉屎,在草地上。我觉得这很恶心。我用塑料袋捡屎的时候跑步的人和孩子都看着我。我站在那儿手里攥着袋狗屎。真荒唐。

这完全是另一种生活。大家一定以为我是个纽约的养狗人。我住在这儿,有一间公寓,有一条狗。我每天这样捡狗屎,上班前下班后。这是个让人头晕的想法。我既然不是纽约的养狗人,那也意味着别人也可能不是看上去的那样。这就意味着要想知道点什么真相是不可能的。

所有的这些人。到处都是人。街上,公园里,商店里,大楼里。他们是干什么的?根本没法判断他们是干什么的。我估计他们是试图让一切运转起来。就像我们在挪威和其他地方一样。他们想让一切正常运作。我看到他们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完成他们的使命。他们去另一个地方是为了让那里的一切正常运转。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正常运转,在许多个层面。个人的,家庭的,工作的,朋友之间,地区社会,当然,以至全球。

需要同时协调配合的东西可不少。而我站在这儿牵着狗,在曼哈顿南部某个路口,设想着这一切是不是有朝一日会为我运转起来。我能做到吗?我不相信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有同样的梦想。我会有家庭。我会有房子、汽车。为什么我不能有?都会有的。等我得到这一切,我会希望一切都正常运转下去。我发现我喜欢上了所有的这些人。我理解他们。他们就应该走在这条街上,就应该去另一个地方。一切必须正常运转。我们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我想,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