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的伤(第5/11页)
“要是他们其中有人决定开车来载您呢?”
“完全不可能。我女儿和我儿子从十六岁起就在比赛谁更自私,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他们还分不出高下。滑倒之前,我本来还在厨房自言自语地说,应该等他们度假回来后,假装在脚踝缠个绷带,以配合我的谎言,没想到就滑了一跤,然后发现自己跌得四脚朝天。十一点四十五分,消防队员来了,我努力帮他们开了门,六个帅哥待在我的公寓,对我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新年前夕更美好呢,更别谈不用去吃我儿媳妇的火鸡了,我没什么好要求的了!消防队员帮我作了检查,把我绑在担架上以便扛下楼。午夜十二点整,正当我们要去医院时,我问队长能不能再等我几分钟,因为我的状况并不危急,所以他答应了。我请他们吃巧克力,我们一起等了一会儿……”
“您在等什么?”
“依你之见呢?当然是等电话响啦!结果今年大家还是没办法裁定我这两只雏鸟谁是赢家。到了医院我一直笑,是因为我的脚踝在消防车上就不断肿大,终于,我得到了我要的绷带。”
我协助艾丽斯躺到床上,帮她打开电视,让她休息。一回到家里,我就急着打电话给妈妈。
一月是一片天寒地冻。吕克从家里回来后,对学业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动力,因为在家里他爸爸一直惹火他,而他妹妹花在玩游戏机上的时间远大于跟他聊天。受我之托,吕克去拜访了我妈妈,他觉得她气色不太好。妈妈托他带了一封信和一份圣诞节礼物给我。
亲爱的:
我知道你工作缠身,别为此懊恼,圣诞节晚上我有点累,很早就睡了。花园和我一样,在冬霜中沉睡,树篱都染成白色,这景象如此优美。邻居送了我很多木柴,多到足以撑过围城之战。夜晚,我燃起壁炉,看着炉膛里噼啪作响的火焰,想着你,想着你紧凑的生活,这勾起了我好多回忆。你现在应该更能理解,为何我当年总是精疲力竭地回家,而我希望现在的你能原谅我,因为曾经有那么多夜晚,我完全没有一丝力气来和你说话。我很期望能常常看到你,也很想念你在这里的时光,但我又为你所完成的任务感到骄傲又欣喜。我会在初春来临时去看你,虽然我答应过你二月就过去,但有鉴于这持续的严寒冬霜,我还是谨慎为上;我可不想为了让你感动而变成跛脚病患。如果你碰巧能休几天假——虽然我写的时候就知道那不可能——我就会是全天下最快乐的妈妈。
眼前是美好的一年,六月你即将毕业,然后开始当实习医生,虽然你比我更清楚这些事,但光是写下这几个字,就让我感到非常骄傲。为此,我可以抄写同样的文字上百次。
那么,祝你有个美好且幸福的一年,我的孩子。
爱你的妈妈
附:如果你不喜欢这条围巾的颜色,没办法,你也没得换了,这是我为你织的。如果围巾有点松垮垮的,那很正常,这是我第一次织也是最后一次了,我痛恨编织。
我拆开包裹,把围巾围在脖子上,吕克立刻嘲笑我。围巾是紫色的,一端比另一端宽大得多,但一围上就看不出来了。这条围巾,我戴着它过了整个冬天。
苏菲在一月第一个星期的最后几天现身。我曾每晚在她值班时去找她,却从未在那里遇到她。这次是她到急诊部来看我,也是她回来的当天,她一身被晒黑的皮肤和她脸部周遭苍白的肤色极不相称。她说她前阵子需要去透透气。我带她到医院对面的小咖啡店,一起在重回工作岗位前共进晚餐。
“你去了哪里?”
“如你所看到的,去晒太阳。”
“一个人?”
“和一个女性朋友。”
“谁?”
“我也有一群童年密友好吗!你妈妈好吗?”
她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般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突然,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坚决地看着我。
“你和我在一起多久了?”她问我。
“干吗问这个问题?”
“回答我。我们的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我们双唇初触的那天,是我在你值班时去看你的时候。”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苏菲看着我,一脸抱歉。
“还是我在公园请你吃冰激凌那天?”我接着说。
她的脸色更沉了。
“我在问你日期。”
我需要思考几秒钟,她却不给我喘息的余地。
“我们第一次做爱,是两年前的今天。你甚至根本不记得。我们已经两个星期没见,却在医院对面这个破旧的小店里庆祝我们的两周年,只因为必须在值班前吞点儿东西。我真的无法时而当你最好的朋友,时而当你的情人。你已经准备好为全世界,甚至为早上才遇到的陌生人奉献,而我,我只是你在暴风雨时紧抓的浮标,天气一放晴你就松手。你这几个月来对吕克的关心,远比两年来对我的还多。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都已不是在学校操场放纵青春的孩子。我只是你生活里的一个影子,你却在我的生命里占有重要地位,这让我很受伤。你为何带我去见你母亲?为何要制造在阁楼里的亲密时刻?如果我只是个单纯的过客,为何要让我闯入你的生活?我千百次想过要离开你,但仅凭一己之力我做不到。所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们完成这件事,又或者,如果你相信我们之间还有可以共同分享的地方,即使只是时间问题,就为我们找出方法来继续这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