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深夜在电影院练习咏春

午夜场的电影结束后,开始播放片尾字幕,谢冬杰拿着收纳箱站在出口收集3D眼镜。

“没有彩蛋吗?”一位观众问他。

他摇摇头。

等人群散去后,他关了放映厅的门,走进放映室,把还在播放片尾字幕的电影关了,换上《叶问》系列的第一部。有时候他也会换上第二部或者第三部,或者是王家卫拍的《一代宗师》。

不管怎么样,他播放的电影都跟咏春有关系。

每到深夜,他都要在电影院练习咏春,这也是他会选择在电影院当放映员的原因。

自从看了甄子丹所扮演的《叶问》,一个桥段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要打十个。”甄子丹说。哦,不,是叶问说的。

从那时候起他就想练咏春,而且要在电影院里面跟着叶问练习——不管是甄子丹还是梁朝伟扮演的叶问,至于为什么要练习咏春,谢冬杰倒不是为了打群架,也不是为了强身健体,只是出于一个念头而已。

前几天他看到新闻里有人练拳,不过那人练习的是MMA,他叫李国祯,有两个人曾去采访过他。跟谢冬杰不同的是,李国祯的目的是赢,哪怕目前为止他已经输了四十六场,但他没有放弃——谢冬杰不同,他只是出于练咏春这个更纯粹的念头而已。

他认识那两个采访李国祯的人,在郭忠仁的葬礼见过他们,一个叫刘德伟,一个叫方文杰,据说他们一个是郭忠仁的编辑,一个是郭忠仁的朋友,还是一名小作家。

在郭忠仁去世前,或者说跟谢冬杰说要准备通过旅程采访完成一本故事集时,郭忠仁曾答应过谢冬杰,最后一站会返回湛江采访他。

谢冬杰以为参加完葬礼,此事就已经结束了,这个诺言也跟着郭忠仁永远地躺进了坟墓。但他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

在和李国祯相关的新闻里,还有一个在丽江找回女儿的出租车司机,媒体对此事做了大量报道,宣传父爱的伟大。谢冬杰在这些新闻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刘德伟和方文杰。据出租车司机李文豪介绍,他们当时的采访对于他自己寻回女儿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也是在同一天,他在微博关注了一位最近爆红的小学音乐教师,而爆红的原因仅是因为在课堂里教小学生唱摇滚,他的同事录了视频,上传到了网上。这位音乐老师在微博里转发了一条关于他自己的采访,在采访中,他所感谢的人除了他未婚妻大洛以外,还提到了谢冬杰熟悉的两个名字——刘德伟和方文杰。

就连在狱中因为救火,避免了人员伤亡而获得减刑的传销头目董宝忠,在被当英雄接受采访时也提到了同样的两个名字——刘德伟和方文杰。

郭忠仁已经去世半年多了,因为这几则新闻,谢冬杰意识到,刘德伟和方文杰应该完成了郭忠仁的遗愿,也就是完成了他没有完成的采访。

可是采访名单中没有他——谢冬杰。他停下了练咏春,细想了前几天所看到的几则新闻。

谢冬杰并不知道,他没有被采访仅仅是因为他和郭忠仁是发小儿,两人的家离得并不是很远,郭忠仁对他太熟悉了,所以没有在地图上标注他的电话和名字。

可是,他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的一个答案,或许跟他深夜在电影院练咏春一样,只是一个念头。

但是有念头就要去实践,这是他的为人原则。

谢冬杰先在网上查找方文杰和刘德伟的信息,最后只是找到了刘德伟的微博账号,给他发了私信,但一直没有收到回复。不过,刘德伟的简介里倒是写明了公司的名字。

谢冬杰从来没有去过北京,他想着是要去一趟了,不是为了出差,不是为了旅行,不为看故宫,不为爬长城——哪怕机票钱是自己大半个月的工资,他还是想去。

谢冬杰到达北京时是早上九点。一下飞机,他就搜索到了刘德伟公司的地址,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过去。

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为什么没有采访他。

到刘德伟的公司楼下,他对着大门口推拉门的反光整理了一下衣服,由于前一晚几乎彻夜无眠,他双眼通红。

在他准备进门时,保安拦住了他。

保安说:“去哪儿的?”

谢冬杰说:“8层。”

保安说:“找谁?”

谢冬杰说:“刘德伟。”

保安说:“哦,那你登记一下,刚好这边有一个他的快递,你帮他拿上去。”

谢冬杰以最快的速度写了自己的名字、访问时间以及电话号码,然后拿着快递快速走进大厦,走进电梯,按了8层。

“你好,我找刘德伟。”谢冬杰冲着正在玩游戏的前台微笑地说了一句。

前台继续玩着游戏,连头都没有抬起,大喊了一句:“阿伟,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