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杰

2-11

吃完饭，方文杰买了单，与夏天漫无目的地并行。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们走到一个公园门口时，夏天停了下来，说：“要不我们进去坐一下吧，如果你不着急回去的话？”

方文杰摇了摇头，但又怕被误会自己不愿意去多待一会儿，赶紧补上一句：“好啊，不着急。”

他们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公园不大。路灯将周围照得敞亮。公园里，除了他们两人，再也没有别人。

月亮仿佛锐利的弯刀悬在空中。

几只流浪猫随着他们的声音跑了过来。

夏天从包里掏出面包，撕成许多的小块放在地上。流浪猫一点也不怕人，就在他们的脚下一点一点地吃着。夏天抚摸着其中一只小奶猫的背。

方文杰说：“你喜欢猫吗？”

夏天说：“喜欢，以前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包里总会带着一些食物，喂给他们吃。你看那只白猫，我给它起名小黑；那只黑猫，我叫它小白。”

方文杰说：“你把它们的名字和特征给起反了。”

夏天说：“这多有意思啊。”

方文杰说：“那你不打算养一只吗？”

夏天说：“之前我抱过一只回宿舍。一开始的时候，舍友还特别喜欢的，还帮忙洗澡什么的，后来时间一久，大家也都烦了，后来只能把它送回来了。对，就是那只花猫。”

方文杰也跟着她抚摸同一只小奶猫，然后手不小心地碰到了一起。他连忙解释：“对不起。”

夏天微笑着回答：“没关系。”

小奶猫大概饿坏了，吃得很专心。

这时候很多蚂蚁突然围了上来，它们很努力地想搬走面包，但是无奈力气太小，怎么也搬不动。夏天把面包撕成更小的碎屑，丢在地上。

方文杰说：“你说世界上有绿蚂蚁吗？”

夏天想了想：“应该没有吧。”

方文杰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你说它们会不会做梦呢？”

夏天又想了想：“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方文杰说：“我觉得会，夏天，应该连绿蚂蚁都会做梦才对。”

夏天说：“那其他的季节呢？”

方文杰说：“我管不着其他季节啊，但我喜欢夏天。”

夏天听到这句话，脸突然又红了起来。

喂完小猫，他们便向公园门口走去。从长椅到公园门口的距离不是很远，但是他们走得很慢，或许他们都不想结束这场漫无目的的旅程。方文杰觉得，之前的旅程是安排好的，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旅程，虽然路途远比这天晚上他和夏天所走的长了很多，但他更喜欢这天晚上的。夏天也是这样，所以她并没有要求加快步伐。

但天下总是没有不散的宴席。

夏天虽然心里不太愿意现在就结束这段有方文杰陪伴的时光，但担心误了方文杰往后的行程，支支吾吾地说：“这么晚了，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学校就在这儿附近，我走路回去也没多远，你回去应该还有些距离。今天谢谢你。”

方文杰心里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他知道，总会有分别的时刻。他想到了郭忠仁，他羡慕郭忠仁，他也恨郭忠仁，但是郭忠仁已经死了，他无法对其挥出一拳或者发出羡慕的感叹。他知道，旅程总有结束的时候，他说：“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也不太安全。”

路灯、月光、楼房、半夜行走的人，似乎都与他们无关，好像其他的一切都成了他们两个的陪衬。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不知道怎么开口表达，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学校门口。

夏天抬头看着方文杰的脸，笑着说：“那我先回去了，要不你打辆车？”

方文杰摇了摇头。

夏天说：“可是这么晚了也没有公交车了。”

方文杰摇了摇头。

夏天突然笑了：“你真的像个小孩子，要不我带你去我们操场坐一下？我们学校足球场的草坪可舒服了。”

方文杰努力地点了点头。

似乎每个大学都长得差不多，差不多的教学楼，差不多的小吃街，差不多的学院路，连操场都差不多。操场此时已经熄灯了，他们两个就躺在草坪上。

方文杰说：“我们要不要玩一个游戏？”

夏天说：“什么游戏？我可没有带扑克牌出来。”

方文杰说：“不用扑克牌，就是你问一个问题，我回答一个问题就好了。”

夏天说：“我不，这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吗？我才不回答呢，而且你说你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我一定是吃亏的，不过一想到我们明天也要分离就难免有些伤感，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方文杰说：“不知道，我觉得我应该还会想着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