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杰

2-7

冷水从莲蓬里头淋了下来，方文杰才觉得自己从睡梦中醒过来了。

他昨天做了个梦，但是具体是什么梦，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之前开始写东西的时候他总会在床头放一支笔和一个记事本，把梦中的内容写下来。他的梦有时候很离奇，有时候很滑稽，他偶尔也做春梦，但是洗完内裤就会把梦忘得差不多，所以他的笔记本里面很少会记录类似的梦，虽然是私人的笔记本，不会让任何人翻阅，但是他还是觉得这样不是很好。

后来，也不知道是从笔记本写满那天开始还是他翻阅完发现并没有可用的素材开始，他就再没有写过笔记，养成一个习惯很难，但放弃一个习惯易如反掌。

关于昨天的梦，他没有再去努力地想，因为怎么想都是空白一片。洗发水的泡沫不小心冲到了他的眼睛里，他迫切地睁开眼睛想要清洗干净，最后眼睛能够勉强睁开，但是他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通红，他不知道是昨天没睡好的关系还是洗发水的关系。

方文杰披着浴巾出了浴室。刘德伟正在逗阿仁玩。

方文杰换好了衣服，上衣是一件白色带有《低俗小说》海报图案的T恤，下衣是一件蓝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看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洗的高帮经典款帆布鞋。

刘德伟说：“你的鞋应该洗洗，已经这么脏了。”

方文杰说：“这是时尚，西方的摇滚乐队，尤其是嬉皮士那些人，都还要挑最脏的穿呢。”

刘德伟说：“哦，那可能是我不太懂时尚。”然后接着说，“你弄好了吗？我们出门吧，先去吃饭。我们这次采访的是一位出租车司机，昨天打过电话了，应该是关于他寻找女儿的故事。我们到时候可以不用开车，让他来接我们就行，我们总是要体验一下这些被采访者的生活嘛，这样才能够更深入地了解他们，到时候写起文章来就会比较真实。”

方文杰说：“好，但是体验的话，他们的生意还能做吗？”

刘德伟说：“应该还可以吧，那就只接拼车的单好了啊。”

方文杰说：“也行。”

两人下了楼。刘德伟去办了续住手续，服务员冲他笑笑问是否住得满意。他嗯了一声，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服务员紧接着问：“昨天有没有去酒吧？那条街上调的酒都不错，值得一去。”

刘德伟说：“还没有，昨天很早就睡了。”

服务员本来还想介绍一下酒吧的什么酒比较好，但刘德伟显得有些烦躁，服务员也就没有再把话接下去，拿了房卡，重新刷了一下，补了磁，然后双手递给他。

刘德伟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方文杰在门口等他，但谁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吃饭、去吃什么。他们本想直接在附近找个吃饭的地方，但是方文杰看到车有些脏，郭忠仁的脸因为沾了泥土而显得不太清楚，他觉得这有损这场旅行的形象，于是提议先去洗车，再挑一个地方吃饭。

刘德伟接受了这个建议，打开了车门，用地图查了一下附近的洗车店，与此同时，方文杰在找吃的地方。白天的丽江很美，两个人都没有来过。他们看着两边的街道，没有开空调，而是打开了车窗，看着两旁的树，那些背包客跟电影里电视里的并不是太一样，这很像方文杰以前在笔记本里记的一个梦。

到了洗车店，他们下了车，把钥匙递给店员，说晚上才会过来取。店员说“好”，然后指着郭忠仁问这个人是不是一个明星。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莞尔一笑。

最后还是店员盯着车看了许久，打破了沉默，说：“哦，原来是个作家。”

《舌尖上的中国》提过很多道云南美食，刘德伟和方文杰抱着很大的希望走进了一家云南菜馆，觉得这家应该是比较正宗的，但是点了几道菜，他们才发现没有一道是他们喜欢吃的。他们本来想去另一家试试——对一个地方的印象有时就是因为一道菜，或者因为一个人，他们不想就此对丽江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又想到临近与李文豪约定的时间，于是没有换地方。

方文杰说：“这里的云南菜都没有我在南京吃的云南菜正宗呢。”

刘德伟说：“应该还是这里的更正宗一些，你吃你们那儿的好吃，是因为那都是改良后的，不那么酸，更符合你们那边人的口味嘛，我在北京吃的也是一样。”

方文杰说：“有道理。”

在他们即将结束这顿饭的时候，服务员送来了餐后水果，他们吃完觉得很不错，于是对其大为赞赏。服务员听了，呵呵地笑，连说了几句谢谢，但是她并不知道他们赞赏的只是水果而已。

方文杰结了账，开好了发票，两个人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