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撒尼尔·霍桑与《红字》(第2/7页)

“一听你说这个,我就想揍你。”我回答说,“当我看到你那漂亮的脑袋里思想如此沉重,我就要揍你。这让我恼火。”

我父亲仇恨书籍,看到谁读书写字他就恨。

而我母亲则讨厌让她的任何儿子做体力活儿。她的儿子应该比那高雅得多。

她胜利了。可她先于父亲死去了。

笑到最后的人笑得最久。

我们所有的人身上都存在着肉与灵、血液与精神之间的对立。人的头脑为自己的血液感到“羞耻”。血液被头脑所毁灭,从而出现了苍白的脸。

眼下,理智和所谓精神占了上风。在美国尤其如此。在美国,没有人是依照自己的血性做事的。总是依照精神。在美国人的行动中,血液的化学成分被精神所减少。

当一个意大利劳工干活时,他的头脑和神经都进入休眠状态,只有他的血液在沉重地运行。

美国人做起事来从来不像在真正干什么事,他们在“忙”。他们总是在“忙”什么事。可他们从未真正沉浸其中,其血液意识并不活跃。

他们羡慕血液意识的自发冲动。他们想从头脑中获得这种自发冲动。“依照肉体的冲动生活。”他们叫着,可这叫声发自他们的头脑。乱了。

这仍旧是在试图进一步使肉体和血液理智化。“想想某块某块肌肉,”他们说,“让那儿松弛一下。”

每次你让头脑战胜你的肉体,你就会在某一处造成更为深刻、更为危险的情结或紧张。

可怕的美国人,他们的血已不再是血。一股病态的精神流。

堕落。

有太多的堕落。

夏娃吃了禁果,从此我们就落入了知识的陷阱。自我意识的知识。人的头脑从此第一次开始与血液作对。要理解,这等于把血液智识化。

这血非流不可。耶稣说。

流在我们分裂心灵的十字架上。

流了血,你就变得理智。吃肉、喝血,这是自食其身155,从而你就像一些美国人或印度教的信仰者一样变得十二分理智。即便吃掉你自己,天晓得你会获得多少知识,你会懂多少事情。

小心。别噎着。

很久以来,人已深信,他们可以通过理智和精神变得完美起来。他们极其相信这一点。他们在纯精神领域内可以获得无比的狂喜。他们相信纯洁、童贞和精神之翼。

美国人很快就拔掉了精神之鸟的羽毛。美国迅速杀死了对精神的信仰,但行动上依旧故我。他们在行动上仍有过之而无不及。美国人尽管内心十分瞧不起人的精神和意识,可仍然像使用毒品一样一直习惯性地鼓吹精神、博爱和了解。其实他们内心并不在乎这些。他们这样只是为了求得感觉,那美妙绝伦的爱的感觉,爱全世界。他们要的是了解,了解,了解,了解的感觉对他们来说如同坐在忽悠忽悠的飞机里。所有感觉中最漂亮的要算理解了。哦,他们理解得太多了,宝贝们!他们太会玩这种把戏了。纯粹是自傲的把戏。

可是,一部《红字》却让这个把戏露了馅儿。

这里有一位纯而又纯的年轻牧师丁梅斯代尔。

美丽的清教徒海斯特就拜倒在他脚下。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引诱他。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了她的钩。

他们做的第二件事就是隐瞒他们的罪恶。他们为此得意,试图相互理解。

这是新英格兰的神话。

杀鹿人拒绝受朱迪丝·哈特的引诱156。至少撒旦的苹果未能让他上钩。

可是丁梅斯代尔却洋洋自得地上钩157。哦,诱人的罪恶!

他是个多么纯洁的年轻人啊。

他要愚弄清教。

美国人的心灵。

当然,这场游戏的最精彩部分是如何保持纯洁的形象。

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美国女人可以取得的胜利是成功地引诱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纯洁的男人。

而他则获得了最大的快感——堕落——“勾引我吧,赫克利斯158太太。”

这两人分享着保持纯洁面目的快乐,其实别人早已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可是纯洁的面目值得他们欢悦。整个美国都这样。看上去纯洁!

引诱一个男人。要让人们都知道。可还要保持纯洁的面目。纯洁!

这是女人的巨大胜利。

A,红字。通奸妇!这了不起的第一个字母,第一个!通奸妇!新亚当和亚当娜!美国人!

A,通奸妇!这A字绣着金线边,在她胸上熠熠闪光,这令人骄傲的标志。

把她放在绞刑架上让人们崇拜她,这个女人,这个伟大的母亲。A,通奸妇!亚伯!159

亚伯!亚伯!亚伯!令人景慕!

它成了一个笑话。

愤怒的心。A,心在流血的圣母玛利亚。悲哀的圣母!A,大写的A。通奸妇。绣着金线的红字。亚伯!通奸。可景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