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冬天(第6/21页)

Little House on the Prairie)里面的情节一样,只不过我们还有啤酒喝。

每天都有人开车到农场里介绍自己,并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他们已经听说了我们计划的大致轮廓,想要自己判断一下情况是不是像听起来那样无可救药。我们在新一点儿的一间房子里装了一个合适的壁炉,这间隔热良好的小屋是由拉尔斯建造的,用作代理人的办公室。几根木头就可以保持一整天的温暖,在寒冷的天气里我们在那里吃午餐、接待客人。一天我办事回来,看见马克和尼尔·欧文斯坐在一起,这是一个彪形大汉,让家具和房间看上去小了许多。他身形庞大,却羞怯内向,彬彬有礼。他听说我们对役马感兴趣,就带来了一些长期闲置的装备,有好看的颈圈和马具,他说可以借给我们。

他的家庭在这一片居住已久,我们南边的一条路甚至以他们的名字命名。他父亲和祖父就在山那边的农场长大,但是农场已经出售,不再归这个家庭所有。这个家庭的每一代都有人务农,尼尔和他的哥哥唐纳德曾经经营一个奶牛场,但是由于债务和厄运,他们破产了。那时候他们才二十几岁。现在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两个人总共有三个男孩。尼尔,唐纳德,尼尔的妻子泰蜜、孩子,还有祖父母,共同生活在一个租来的房子中。泰蜜做两份工作,尼尔照看孩子,业余时间干些别的活儿,在集市上做临时工,并充当镇上的捕狗人。他们租的房子带有一个谷仓和几片牧场,孩子们不断变换着自己饲养的家禽和牲畜:山羊、狗、小母牛、小马、兔子、鸡,还有鹅。听尼尔说,他们就像其他孩子交换棒球卡一样交换自己饲养的动物:一只比利山羊换五只兔子,或者把所有的鸡拍卖,为4-H教育项目(1)买一头小母牛。

那天尼尔离开之前,我们达成了一个临时协议,请他们家明年为我们晒干草。尼尔和唐纳德从孩提时代起就会晒干草,并对设备非常了解。他们的父亲是一位矍铄的老人,已年过古稀,也会帮忙晒干草。他们会用我们的拖拉机和土地,我们会降低价格,从他们手里回购干草。

谢恩·夏普和巴德·坎普贝尔也在一个下午过来拜访我们,他们正在附近进行周末巡视。谢恩的儿子卢克是一个结实的少年,患有唐氏综合征,他夹在驾驶座上的两个人中间。谢恩和巴德把啤酒冰桶放在谢恩的车后面,方便停下来聊天时取用。他们每一站停下来,都会靠在卡车边上站着,边喝啤酒边聊天。谢恩开了一家机械车间,为国防工业制造零件。他做得很好,因此四十岁的时候就从日常制造工作中退下来了。他在当地以机械天才著称。当他走进我们的车间时,马克已经嘟嘟囔囔地倒腾了几个小时,用的工具我甚至都不知道名字。而谢恩看了一眼当时的情况,提出了一个很小的但是作用很大的建议,就起到拨云见日的效果,一个简单方便的解决方法便展现在眼前。他就是这样一种人。自从退休以来,他就在锯木厂里消磨时光,或者牵着役马出去闲逛,或者为需要修理东西的朋友帮忙。如果没别的事情,他就会在自己的车间里,耐心地修理一辆道奇拖车,计划把它刷成苹果红色。谢恩是我在文学作品以外遇见的第一个患痛风的人。他看过的医生都告诉他,如果戒酒的话,他的痛风会有很大好转,偶尔他会佯装向那个方向努力。而巴德是一个木匠,独自一人生活,压根儿就没想装作戒酒的样子。

谢恩是那个打破了在戴尔·兰杰农场流传的谣言的人,这个农场就在我们农场西面的山谷里。戴尔能够容忍在晚上挤奶时饮酒,因此从来不缺帮手。我认为谣言的兴起是因为当时我仍然穿着刚搬家时带来的标准的城市衣物,剪裁讲究的衬衫,裙子到膝盖上面,靴子有一点高跟,而在这个镇上,唇彩都被认为是作风大胆、特殊场合才会用到的东西。有人断定我以前是纽约城中高档的应召女郎,而这个消息被戴尔农场的帮工深信不疑并广为流传,直到谢恩开始了解我们,然后跟那些人说我根本不是一个应召女郎,而是从大学毕业的。而谢恩对我们说,巴德·坎普贝尔的回答是:“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听说的。”

我们也认识了托马斯·拉方丹,这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有着一双闪亮的蓝色眼睛,经营着当地的定制屠宰店,秋天猎人会把猎杀的鹿带来切块并包装。托马斯告诉我们他曾经酗酒,还是个在酒吧打架的危险分子,后来他的医生和妻子联合起来向他施压,告诉他要么戒酒,要么在孤独中死去。所以,他马上戒酒了,并且从此以后滴酒不沾。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托马斯和谢恩是唯一直接跟我说话的人。其余的人会停下车,把车窗摇下来,问“马克在吗”或者“你家老板在吗”,然后沉默地坐着,直到马克回来,然后所有的问题、评论和交易都冲着他来,完全把我忽略了。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会说:“再见,马克。”可其实我一直就站在那儿,并试图插入我的意见。马克比我高出许多,甚至没有人跟我有眼神接触。但是托马斯和谢恩会在马克碰巧不在的时候来访,真心实意地认可我的存在。他们并不是直接离去,而是会摇下卡车的车窗,跟我聊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我根本不知道对他们说什么,好像没有什么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可以聊。我会变得紧张,为了打破沉默的局面,无论脑袋里闪现什么古怪的想法,我都会脱口而出。他们两个都很有礼貌地对待我笨拙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