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二十六章 论对孩子的教育 致迪安娜·居松伯爵夫人[1](第6/15页)

毕达哥拉斯说,人生犹如庞大而繁杂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有的人在那里运动身体,为在比赛中争得荣誉,另一些人为了挣钱,把商品拿到那里去兜售。还有的人——不是最坏的——只是袖手旁观每件事如何进行,为什么这样进行,观察别人如何生活,以便对此作出判断,调整自己的生活。

一切有用的哲学观点都将完全适合于上述的例子。哲学如同规则,是人类行为必须涉及的。要告诉孩子,

我们可以渴望什么,

辛苦挣来的钱如何使用,

祖国和父母对我们有什么要求,

上帝要你成为怎样的人,

他为你确定了什么角色,

我们为什么存在,为什么出生[30]。

——佩尔西乌斯

还要告诉孩子,何谓知之,何谓不知,学习的目的是什么;何谓英勇,何谓克制和正义;雄心与贪婪、奴役与服从、放纵与自由之间区别何在;什么是识别真正满足的标志;对死亡、痛苦和耻辱,害怕到什么程度而不为过,

以及怎样避免或忍受痛苦[31]

——维吉尔

要告诉他什么动力能驱使我们前进,什么方法能促使我们不断变化。因为我觉得,为了培养孩子的判断力,首先应该向他灌输对他的习惯和意识能起决定作用的东西,教他认识自己,教他如何死得其所,活得有价值。至于七种自由艺术,应从使我们自由的艺术开始。

这七种艺术,肯定能教会我们如何生活,正如其他任何事物能教会我们生活一样。但应该选择对我们的生活和职业直接有用的一种艺术。

假如我们善于把生命的从属物限制在正确而自然的范围内,那么我们就会发现,在那些通用的科学中,最优秀的部分是不通用的,即便是通用的部分,也有些广而深的东西是无用的,最好撇之一旁,遵循苏格拉底的教导,把我们的学习界定在实用性内。

想成为智人,那就行动吧。

迟迟不敢生活的人,就像等河水退完后才敢过河的乡下人,

可河水却是永不干涸的[32]。

——贺拉斯

在孩子们知道自己的星相之前,就教他们星座的学问和第八球体的运转,教他们了解:

双鱼座、充满激情的狮子座、

西方海中的摩羯座有什么力量[33]。

——普鲁佩斯

这样做是十分愚蠢的:

昴宿星座、牛郎星座

对我有什么用[34]?

——阿那克里翁

阿那克西米尼[35]在给他的学生毕达哥拉斯的信中写道:“我满目死亡和奴役,怎能沉湎于研究星座的秘密?”(因为那时候,波斯国王正磨刀霍霍,要对他的国家发动战争),而我们每个人应该这样说我被野心、贪婪、鲁莽和迷信彻底打败,况且生活中还有其他许多敌人,难道还要去考虑天体的运动吗?”

当我们教会了孩子如何使自己变得更聪明更优秀之后,就可以教他逻辑学、物理学、几何学和修辞学了。他的判断力已经培养起来,他所选择的学科,他很快便能融会贯通。授课方式有时可以通过闲谈,有时则讲解书本;老师可以让他阅读跟他的课程有关的作者选段,也可以详细讲解精神实质。如果孩子自己不十分善于读书,发现不了书中的精彩论述,老师可以有目的地给他选些作家,根据不同需要提供不同材料,发给他的学生。谁能怀疑,这种授课方法不比加扎[36]的方法更容易更自然呢?加扎授课时,尽讲些晦涩难懂、索然寡味的原理和空洞枯燥的词语,毫无能够启发智力的有意义的东西。而采用我说的方法,有的是可以理解和吸收的东西。这样结出的果子一定硕大无比,也更加成熟。

令人惊讶的是,在我们这个时代,事情竟会如此,即使是很有头脑的人,也认为哲学是个空洞虚幻的字眼,无论从舆论还是从效果看,哲学既无用处亦无价值。我认为,这是因为似是而非的诡辩堵塞了哲学各条通道之缘故。把哲学描绘成双眉紧锁、高傲冷峻的可怕样子,让孩子无法接受,这是大错特错的。是谁给哲学蒙上了那张苍白可憎的假面具?没有比哲学更轻松愉快的了,我差点说它喜欢逗乐了。它只劝诫人们快快活活地生活。在它那里,愁眉苦脸没有立足之地。语法学家德米特里在得尔福斯神殿遇见一群在一起坐着的哲学家,便问他们是不是我搞错了?看你们平静愉快的样子,不像在热烈辩论。”听他如此问,其中一位哲学家,迈加拉人赫拉克利翁[37]回答道只有研究动词βáλλω[38]的将来时是不是有两个λ,或比较级χεīρου[39]和βελτιον[40]以及最高级χεīριστον[41]和βελτιστον[42]如何派生的人,才需要皱着眉头讨论他们的学科。哲学议题从来都让研究者感到趣味盎然,其乐无穷,而不是愁眉锁眼,忧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