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 尔(第2/3页)

默默无闻的莱茵河下游,从波恩直至鹿特丹,是按公里来计算的,它也不是微不足道的。这儿的语言、生活感情和幽默不知不觉地带有尼德兰的色彩;啤酒和白酒是这些对雨和雾了如指掌的民族的饮料,它们在酒馆中比比皆是。这听起来没有多少“莱茵风味”,那些建有布罗伊格尔 教学的静谧的下莱茵乡村也是如此。巴塞尔的狂欢节不是和科隆的嘉年华会 一样在莱茵河畔举行的吗?前者千奇百怪,戴的面具是野兽与恶魔,舞蹈的旋律僵硬呆板,后者粗俗不堪,跳的舞蹈十分时髦,讲的笑话带有政治色彩,总具有现实意义然而又十分古老:粗人使上层人物在这个笑料伤人的地区丢人现眼,可是他又以诚实无欺的本能使教会这个官方机构免遭嘲笑。科隆的嘉年华会与巴塞尔的狂欢节迥然不同,然而二者都具有莱茵风味。

今天,判决对左岸和右岸同样有效;稳固的桥梁好像永远把两岸连接了起来;运货驳船欢快而勤勉地、不知疲倦地逆流而上,抑或顺流而下,从巴塞尔开往鹿特丹。再没有海关大炮朝船首发射炮弹以示警告,贪婪的市参议员和破产的选帝侯不再实施堆货法了;拦路抢劫的骑士的城堡已成废墟,尼伯龙根人只是一个伟大的梦幻:被占领成了一种持续的状态,每支军队——即使它说着自己的语言,都被当地人视为占领军,经常有三、四支军队说着相同的语言,说着自己的语言,先是他们并肩作战,然后又彼此搏斗,改换阵线,这种情况谁又应付得了呢?

十九世纪才带来了莱茵河的挚友与死敌——游客。莱茵河成了商品,风景变成了叮当作响的银币。莱茵河风景的特征是不可取代的:它是不可磨灭的。千百万人伫立在龙岩上俯视莱茵河谷,莱茵河的面貌依然如故。千百万人站在汽船上仰望骑士城堡的废墟,这些稍加修理的废墟仍然耸立在那儿。诗人们赋诗歌颂这片独一无二的风光。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使是乘坐汽船从波恩开往吕德斯海姆,穿过由莱茵河造成和永远存在的广袤阴郁的荒原,僵硬的心,漠然的头脑,坚强的男人,都会变得柔顺和蔼和软弱。莱茵河浩浩荡荡,使两岸发生的一切都成过眼烟云。如果携带泥浆的洪水漫过码头和林荫道冲进了游览地的饭店,如果登岸桥不再往下与舒适的汽船相接而是向上直通淡蓝色的天穹,那么就能听到河水哗哗的威胁声。在波恩的北部,莱茵河从狭窄的群山奔向平原,江面宽阔,它流经战战兢兢的村庄,甚至威胁到了它的秘密女王科隆城。在莱茵河两岸发生和已经发生的一切,仿佛就像一个才延续两千年之久的笑话,就像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连续的梦;这儿工业区举目皆是,它们构成了莱茵河的背景,密密麻麻,纠缠不休,愚蠢而乐观地展现在我们面前,然而也只不过是一个黄粱美梦。工厂里排出的污物使莱茵河成了欧洲最脏的河流,却从来没有夺走这条大河的威严;莱茵河是一条既肮脏又雄壮的大河。

很久以来诗人们就确定了什么是莱茵河精神;对于他们来说,莱茵河起于吕德斯海姆,终止于波恩。这段距离还不到莱茵河的十分之一。斯推芳·格奥尔格这个严厉的天才就具有莱茵河的气质,而像伊莉沙白·朗盖瑟尔 这样一位柔弱、忧郁、富有幽默感而熟识天使与魔鬼的女诗人也具有莱茵河精神。莱茵河上游烟草种植农的静静的村庄具有莱茵河风味,那些彼此迥异的城市,譬如科隆和杜伊斯堡、杜塞尔多夫和美茵茨也具有莱茵河风味;诗人们所说的“莱茵河精神”从来不是他们歌颂的这段流程的典型特征:种植葡萄得付出艰苦的劳动,而且旅游季节也十分短暂;一年中的大半光阴人们是在狭窄阴凉的村子里度过的,这些村庄以前是城堡封建主的役夫居住点。如果这些村庄爬满了葡萄藤而变得像酒神一般地迷狂,那么莱茵河的眼睛就总是瞟着钱匣子和收支平衡表,而且幽默也早已成了商品。莱茵河流域作过圣母,像模特儿的美丽的少女们,嘴边一定透出一丝冷漠之情,眼中一定射出嘲讽的无情之光。在那些美女的委身相许和缱绻柔情之中还留有一点理智,这理智是随着石头与法律在莱茵河左岸被带到北方的。葡萄酒和歌舞都不能完全洗去这种理智,穿过莱茵河谷的所有军队的士兵都曾体验到了莱茵河畔少女的理智:理智主宰着婚姻,并且贯穿了婚姻的始终。将莱茵河作为爱情的界线,这也许是一种大胆的理论;官方的鸳鸯楼的界线一直沿着莱茵河延伸,这肯定是种偶然(在这种情形下要特别提到的是作为界线的美茵河和属于例外的港口城市)在莱茵河畔,爱情中的不理智行为受到了理智的约束。就是其它各地所没有的嘉年华会也不能抹掉这些界线。圣母最高贵的品性也有一个拉丁文名称。那就是Ratio(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