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内蒂(第2/2页)

王佩莉 译

□读书人语

艺术所以荒诞,是因了社会生活的荒谬。卡内蒂的暮色广场上,便有一个深褐色的,发着“啊—啊—啊”单音素的神秘物向我们逼来。你无力躲开,亦无法抗拒。它持续不断的、执拗的声音和你某些生命的体验相共振,在灵魂的四壁溅起愈来愈强烈的回声,最终充塞了你的躯体。破烂——神圣,单纯——神秘,吸引——恐惧,软弱——骄傲,这个因为我们自我迷失,生存尴尬而产生的象征物,带着荒诞的巨大穿透立逼近真实,产生了撼人心魄的力量。不曾见它走来,也不曾见它走来。我们命中注定要与它永相厮守,难解难分,甘苦与共。它“啊啊”地叫着,这来自生命底处的声音,是一种血脉深处的召唤吗?是世界本体的呼吸吗?是被我们自身遗弃的一种光芒吗?也许深怀恐惧的我们永远也无法揭开这个神秘之谜,但,毕竟它活着,我们也活着。

活着,是荒谬的。活着,也是美丽的。 【王鸣久】

虚构女子

虚构女子从未活过,但她还是存在而且令人有所感觉。她十分美丽,但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关于她有令人销魂的描绘。有的强调她的头发,有的强调她的眼睛。不过关于颜色有着相互矛盾的陈述,从闪烁的金蓝色到最深沉的黑色都有,而且这也适用于头发。

虚构女子个子好多个,体重极多份。富有希望的是她的牙齿,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展露它们。她的胸脯时而收缩时而膨胀。她缓缓而行,她平平而躺。她赤裸着身体,她穿着美妙的衣服。单单关于她的鞋子的种类就收集有一百个不同的报告。

虚构女子可望不可即,虚构女子举止大方。她许诺多于兑现并兑现多于许诺。她飞舞,她停留。她不说话,她说的话是不可忘却的。她爱挑剔,她关注任何人。她大地那般重,她薄雾那般轻。

虚构女子是否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似乎还成问题。她的崇拜者连这点儿也互相争吵不休。她究竟是怎么弄得大家都知道这就是她呢?当然,虚构女子的日子过得很容易,不过,她是否一开始就过得怎么容易呢?还有,是谁把她虚构得知道不可忘却的程度?又是谁把她播散到人类居住的世界?又是谁神化和商品化了她?又是谁在月球出现旗帜之前就把她撒在了月球的沙漠上?又是谁把一颗行星笼罩在浓密的云层中,原因是它用了她的名字作命名?

虚构女子睁开眼睛并且再也不合上它们了。战争中的双方的近死者都属于她。昔日有战争为她而爆发,今天可就不同了,今天她去访问战争中的男人并微笑着留给他们一张画儿。

沙儒彬 罗丹霞 译

□读书人语

缪斯微笑不语。在她的裙边,总有一群不知疲倦的孩子在摆弄着语言积木。语言积木五光十色,变幻万千,这些迷的孩子都是多幻愁的人

他们思维的羽毛在蓝色天空无羁地瓢游,手掌上有意象的珠玑熠熠闪烁;智慧的曲线漂移而饱满,诗化的浪漫情调构造出深邃而广阔的审美空间;使人不能不在一种朦胧态的大美中流连,悱恻徘徊,遐思悠悠。

宇宙有大美?宇宙无大美?大美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是虚幻的,为什么人人心中都有真切的影像?是真实的,为什么个人与个人的影像都不相同?她藏在心中,垂首可握吗?她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即吗?流血不流血的战争为她而爆发,她为每个战争中的男人留下一幅无字画,是美异化了人还是美被人异化了呢?……这些多幻想的孩子,他们是天然的哲学家。信手而来,随意而去,他们用灵巧的十指摆弄着巨大的哲学、美学和社会学的命题。弯曲、飘逸的语言便有了巨大的艺术张力。

他们思索其中,超然物上。

他们美丽简洁,举重若轻。

虚构女子亦或永远是一种虚构,而在这描述虚构女子的语言里,却让世界闻到了大慧大美那青草般的气息,让人看到了一种真实。 【王鸣久】

  1. 安拉(Allāh),是伊斯兰教经典《古兰经》中宇宙最高的独一实在、应受崇拜的主宰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