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日常(第2/14页)

这次旅行中,玩得最高兴的是井泽先生,他不时指示“一开始啤酒点的少也没关系,不够的话,从冰箱里拿就是了。要不然一旦打开,没喝完也要付钱的”,或是在发便利店塑料袋的时候嘱咐大家“要是打算洗完澡换上浴衣的话,去浴场时千万要记得带上装衣服的口袋”——真不愧是办公室主任,做事好认真。

在大浴场时,我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跟井上梦人先生聊天。关于他的小说《克莱因壶》,我们讨论了许久,那时两个人都泡在齐肩深的温泉里。旁人大概觉得我们俩很诡异,没有一个人敢凑近。离开浴场的时候,我们路都走不稳了。那些两小时单元剧中经常出现充当侦探的主人公一边泡温泉一边推理案情的场景,但是,从现实来看,我认为温泉和推理小说是不相容的。

这样不行(《小说SUBARU》 一九九八年二月号)

前几天,我又搬家了,从学生时代算起,这是第十次了;从到东京之后开始算,也已经是第六次了。估计这次没有出版社会再送迁居贺礼了,谁让我上次搬家时宣布那是最后一次呢。

一直搬家没什么好处——耗费体力,办理各种手续很麻烦,适应新地区的生活也相当累人。最重要的是,浪费钱。

然而,搬家这件事在搬家狂看来,有个公认的优点,那就是可以趁此机会收拾东西。收拾东西包括将各种物品整理分类的工作,不过这里大概更多指的是“可以狠心丢弃物品”的意思——把一堆一堆东西扔进垃圾袋的感觉特别痛快。

这次搬家也不例外。我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已变成垃圾衣物的巢穴了。我经常穿的衣服一般都放在外面,所以衣橱里面放的都是不常穿的衣服了。除了礼服等有特殊用途的衣服,“不常穿的衣服”大致可归为“不太想穿的”和“已经穿不了的”这两类。无论哪一类,带去新家都没有意义。

首先要扔的就是我为了出席乱步奖颁奖典礼而购置的西装。也不能说这套衣服没有纪念价值,我原本想着这些年再得个什么奖的时候还可以穿穿,但没想到一留就是十二年。这种衣服还供在家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一边想一边将它丢进了垃圾袋。

随后,我开始清点其他外套和西装。这些都是我几年前还经常穿的,其中有几件我相当喜欢。虽然多少有点儿落伍,但如果是与不注重穿戴的编辑们一起吃饭,那么穿着这样的衣服也问题不大。倒不如说,反而可以给他们留下我囊中羞涩的印象,这有利于我多争取一点儿稿费。

但是,我试着穿了穿,却发现这几件衣服都小了。奇怪,怎么会这样?我纳闷地窥看衣柜深处,突然发现某样东西。

那是一件深蓝色的防风外套。以前我在冬天跑步的时候穿的。

原来如此啊。

我终于明白,这件衣服会被塞在那种地方,也难怪我肚腩会越来越大,导致衣服一件件都穿不下了。

转动拉坯机的理由(《别册文艺春秋》二二三号 一九九八年四月)

前些日子,应醉汉作家藤原伊织先生的邀请,我参演了一部有关陶艺入门的片子的拍摄。

影片请六位作家分别挑战六种成形法。拍摄前,工作人员问我想尝试哪种。

“当然是拉坯机了。”

其实说到陶艺,我只能想到拉坯机。问过几个朋友,果然大家都是如此。很少有人知道拉坯机以外的成形法。

先说两句供大家参考:除拉坯机之外,还有像粘土手工艺那样徒手成形的方法,先把粘土做成块状再把中间挖空的方法,把用碾压机碾平的土片边缘向上折起的方法等等。怎么样?诸位读者,你们也不是很清楚吧?

我是这样想的,反正也要玩陶艺,不如趁机多学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以备将来哪天写小说用得着,也算一举两得了。而且,如果要在小说中写到陶艺,不写拉坯机的话,大家恐怕不能接受。所以,这次我无论如何都要挑战一下这个东西。

然而,第一天我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指导我们的是东京艺术大学的岛田文雄老师,一开始打招呼的时候,老师便毫不留情地说:

“这个嘛,才接触陶艺一两天就要做出成品,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拉坯机,外行人很难掌握。一般来说,最少要学习一年左右才能做得像个样子。”

老师语气沉稳,而我们却听得胆战心惊。

“请您一定想想办法。”我和工作人员一起低头恳求。老师一脸无奈地说:“总之,只能多练习了。从现在开始到拍摄当天,请每周都来练习。”

“好的,我一定每周都来。我会努力的。”

我一边低头行礼一边想,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原本他们告诉我只要拍摄当天去一下,随便做做就可以了——从头到尾只需要三天工夫,而且还有一天是庆功宴;从来都没听说还有每周都要练习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