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世界劫初成时

马人那种胆怯业愈单独凸出发展,愈破坏了全面产业的一体和谐,乃至商业自身亦愈集中于几种商品的尖端,范围缩小到只是香料、珍宝、高贵的织物及奴隶买卖,与大众的需要无关,对于全面产业则更无益处。这商品种类的狭隘,严格限制了交换的对象,内地市场很快就不够用了,还得要外地市场,于是激起对外贸易,且改变商人与地主的关系。

前此商业资本的积蓄依靠地租,又因商品种类狭隘,买卖的对手亦只可找地主,商人与地主原这样结得牢牢的,后来却商业资本的积蓄渐渐到了能独立的程度,不必再依靠地租,又因发展了对外贸易,不必专靠本地的地主做买卖的对手,如此都市乃离开地主的统治,自由了。自由都市是商人可以自由统治的都市。

商业的支配威权到了都市,在人事上有些地方不能直接,便成了像神的辖治,因此看中僧侣,由他们来代行。这就出现了僧侣政治。

于是手工业亦来投靠。手工业是随着商品种类的狭隘化而亦专门化了起来,越发脱离了全面产业,只得跟商人一同搬场。而一搬搬到了自由都市里,手工劳动便渐渐成了奴隶劳动,因有许多不过是兼做做手工业的人不能也来,惟有奴隶无牵无挂,便由他们来做了手工业的新队伍,而手工业因此乃更从别的产业得到了自由,可以完全听从商人的吩咐。

自由都市之前虽亦已有奴隶,但只安插在原来的生产关系里,其劳动地位未即确定,及至自由都市,奴隶劳动才在手工业里正式成立,而且影响到农业,连农业亦学着以奴隶劳动为主体,是这阵风浪把剩下不多的自耕农亦一齐扫荡了,故奴隶劳动更加速了土地集中。

农村的出现奴隶制,是因牧业手工业商业等皆从农业分离出了,农业失了副业,就贫穷下去,自耕农与佃农皆变得不能维持,不能不集中土地由奴隶来耕种。养奴隶像养牛马,生产成本低,而以许多土地来养少数奢侈的地主,比养许多家自耕农及佃农还更合于经济学的原则。如此,自耕农就出卖土地,而佃农则或降为奴隶,或仍保持佃农的身份,却照奴隶劳动的标准来加租。

地主倒是靠此与商人多了一笔奴隶贸易,而且奴隶劳动的田场势必是商品化的生产,如此乃确定了地主的新身份,先时他还能与商人平行,现在则只是商人的助手了。

自由都市是如此建立了它的经济规模,有手工业与农业生在奴隶劳动上面,结成商人与地主的新关系,而手工业主则多由商人自兼。僧侣是因其比地主更无产业的利害关系,而有自由都市人的俏,有他来代行商人的意旨,商人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可是僧侣政治成立得并不很久,在巴比仑大约不过二三百年,在埃及还比较长些,商人渐渐对它不满意了。原因是发生了三个问题:

一、对外贸易的商品种类这样狭隘,不能与一般物产交换,对方只可用黄金与奴隶来偿付,久后这两项亦像外汇的用光了,买卖就不能活泼进行,惟有想法子去征服这班对手,用政治力量向他们征收贡物,强制其执行对外市场的收支及物产交流,来挽救商业机能的萎缩。

二、几个自由都市的商人互相竞争,对外贸易愈萎缩,竞争愈激烈,这亦要以征服来统一。

三、奴隶社会的不安渐渐严重化,需要镇压。还有各处的领主抢劫勒索,亦得有个对付的办法。

要解决这三个问题,都要有强大的武力,僧侣政治至此乃显得懦弱无刚了。僧侣原先是好在其没有产业的身份,可以专心侍奉商业资本之神,现在轮到了对内对外要用火与剑,僧侣却因没有产业身份之故,编不起战士的大队伍,便被商人看不入眼了。

这时地主却一天比一天显得对商人更忠心,而且比僧侣有本领。奴隶制激化了土地集中,地主的力量比前更强大起来,他们手下各有一班肉体与灵魂都属于主人的劳动者队伍,可以要来赴汤蹈火,比僧侣的两手空空只会念经赌咒要有用得多了。如此商人就不要僧侣要地主,僧侣中有因寺庙的财产而变成地主的,则以地主的身份来参加新制度,僧侣政治便这样在商人的眉头一动之下被大家起来否定了。埃及于公元年前三千五百年,巴比仑于公元年前二千八百年,商人与新的地主队伍建了统一的王朝。

这埃及的金字塔前王朝与巴比仑的吾珥王朝,是西洋史上暴君政治的第一次出现,它为商人对内编法典,对外缔结通商条约,而以内镇外伐来使之发效。那法典与通商条约是刻在石柱上,与一队队持盾执枪的战士的浮雕在一起。而这石柱,早先是从阿瑙苏撒的始生文明而来,原与太阳世界在一起的,真是被亵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