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城三宿记(第2/2页)

这是用胡太太的那一句诗语的。

匡庐曾记昔年游,挂席名山孟氏舟,

谁分仓皇南渡日,一瓢犹得住瀛洲。

这是记关先生目前的这一句话的。

诗成之后,天也阴阴地晚了;赶下山来,还在暮天钟鼓声中,上极乐寺去求了两张签诗。其一是昭君和番的故事,诗叫作“一山如画对晴江,门里团圆事事双,谁料半途分析去,空帏无语对银缸”。我问的是前程,而他说的却似是家室。详猜不出,于是乎再来一次。其二是刘先生如鱼得水的故事,诗叫作“草庐三顾恩难报,今日相逢喜十分,恰似旱天俄得雨,筹谋鼎足定乾坤”。(前者第十四签,后者第廿一签。)签也求了,春满园的饱饭也吃了,回来之后,身体疲倦得像棉花一样。夜半挑灯,起来记此一段游踪;明天再玩一天,再宿一宵,就须附车南下,去做剪刀浆糊,油墨朱笔的消费人。欢娱苦短,来日方长,“三宿槟城恋有余”——这一句自作的歪诗,我将在车厢里念着,报馆办事房里念着,甚至于每日清早的便所里念着,直到我末日的来时为止。

一九三九年一月四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