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中国:拼出来的明天会怎样(第3/5页)

一次停掉所有的小造纸厂,虽然他们后来还会屡屡死灰复燃,但即使他们全开着可能也抵不上一两个大型企业的污染程度。而杀小的容易下手,面对贡献大的污染企业,下手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里有地方利益,有保护民族产业等各种理由,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贫穷,没人能下决心杀死那只唯一下蛋的鸡。

因此我忧虑:当污染源到了贫穷这个层次的时候,环保中国就不是个短期的行为。反反复复,在污染中前进,在前进中治污,想一夜间山清水秀那是痴心妄想。可如果放纵人们为改变贫穷而宁可牺牲环境的欲望,那整个中国,都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离环保更远,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按理说,经过治理,淮河应该清多了,但我的同事每次采访回来,都会告诉我,小的污染企业经常死灰复燃,大的污染企业生产照常,淮河沿岸的人们依然忧心忡忡。按规定,2000年是淮河水变清的年份,但是现状,让我依然为淮河哭泣。

环保应当是我们每个人的一种生活方式

在城市中,环保正日益成为一种时尚,按理说这是一件好事,但时尚只是一种潮流,它未必就是一种踏踏实实的行动。

有一年初秋,我们《东方之子》全体成员痛感市内空气污浊,长期工作远离自然身心疲惫,因此集体相约去郊外登山。

所有人一致同意,真是一个很环保的主意。

到了郊外,看到平日难得一见的青山,大家兴致颇高,马上开始争相向山顶爬去。虽是初秋,但北京的天气依然炎热,毕竟久不锻炼,大部队到了半山腰便一个个气喘吁吁,矿泉水的消耗量急剧增大,喝过之后,塑料瓶便随手一丢。

多次补充水分之后,我们终于登到了山顶,放眼望去,那座浑浊的城市在很远的地方,而眼前,是绿树满山和比城里白得多的云,山风吹过,身处山顶的我们都体会到一种亲近了自然的快乐。

可是快乐了一会儿,大家就发现,我们人群中少了一个人,来自云南的摄像师奚志农。大家有些着急,这位平日里以环保为事业的朋友本是爬山的高手,怎么今天落后了?惊异之后,我们惭愧地发现了原因。

奚志农背着一个大大的口袋终于登上了山顶,而在他背的口袋中,装的是他一路拾起的被我们随手扔下的矿泉水瓶子。

小奚没有责备我们什么。虽然很多人马上和他开上了玩笑,但相信内心深处多少有些自责和不安。

我们这群人,大多也是号称环保的,喜青山爱绿水,对污染深恶痛绝,但这种对环保的追求却多少有些时尚的因素。

而对于奚志农来说,环保是事业是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是宗教,但却没有时尚的成分。

有奚志农在车上,空调是不让开的;在他自己的家中,七月流火,屋里依然是电风扇而不会让空调进门;出门吃饭,他会从包中拿出自己的那副筷子,而不用一次性木筷,因为他觉得,每人都这样做可以少砍很多树木。

他和环保工作者一起去青海的可可西里,为保护藏羚羊而努力;在家乡云南,他看到美丽的滇金丝猴受侵害,便上到中央领导下到新闻媒体四处呼吁,希望滇金丝猴的家园不被侵犯。写到这里,很多人知道,我们面对环保这个词汇的时候,当然是做不到奚志农这样,他简直是入了迷,甚至有种把环保当宗教的迷狂。小奚的种种环保举动,在我们这些刚刚以环保为时尚的人当中还过于前卫,因此有相当多的人会觉得小奚的环保热情是不是有点儿“戏过了”。但我相信,以小奚为另类,不是他的问题而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当我们口口声声抱怨环境如此糟糕的同时,还不能够把自己的生活真正地纳入到环保之中,环保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还只是嘴上的呼吁而不是生活的内容。

也因此,真正的山清水秀还离我们很远。

人改变环境,环境也改变人,在瑞士日内瓦,生活在透明的空气中,我和同事也受了感染,到湖边去喂动物,成了为异乡环境服务的环保人。

在美国有一位我们的女同胞,周末的业余生活中有一个特殊的功课,那就是开车上路,每当遇到她认为有可能尾气超标的汽车便记下车号,然后向有关部门投诉。这种举动没人觉得不妥,对她自己,也自然成为一种习惯。

在瑞士,每个周末,当我们采访之余来到日内瓦湖边的时候,都能看到有人远路驾车而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面包,细心地喂完湖鸟之后悄悄离去,这样的场面让我这个旁观者感叹不已,于是明白:为什么在瑞士可以二十天不用擦皮鞋,为什么有人笑称:你随手照张相片,回去之后就可以当明信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