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第2/3页)

(注:三学就是戒、定、慧;四念则是观身不争、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

虚云和尚是有实修实证的修行者,他的生平和法语可以参考《虚云和尚年谱》《虚云和尚法汇》,他修行的过程令人十分感动,但是还原到他的遗偈,也只是寥寥几句,寻常话语,细细参究,则又是苦婆心,悟道究竟。

弘一法师是民国以来文学最丰美的和尚,他生于清光绪六年(一八八〇年)九月二十日,一九四二年十月十三日在泉州安详圆寂,世寿六十三岁。弘一法师俗名李叔同,早年是绝代才子,举凡文章、诗词、音乐、篆刻、美术、书法、戏剧,无不精通,卓然成家。他中年出家,修习南山律宗,重振戒律,对近代中国影响极大。弘一法师生平著作极丰,死后,后人著作有《弘一大师年谱》《弘一大师传》《弘一大师演讲集》等等,可见到其生平之一斑。

弘一大师以文采名世,所以他的遗偈也特别精彩,他生平写的最后四个字是“悲欣交集”,读弘一大师的年谱到这四个字时,真令人有悲欣交集之感。

弘一是在九月四日示寂,圆寂前预知时至,写了遗书和遗偈给他的生平至友夏丏尊和弟子刘质平告别。

他的遗偈非常典雅优美: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 问余何适?廓而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我们读这首偈到“华枝春满,天心月圆”时,想到弘一大师的生平波涛,颇能把握到他人格与风格的精华所在。除了这首有名的偈,弘一大师晚年所书的偈语多有决别之意,清明如云,这里且录两首。第一首是有人送他一枝红菊花,他有感而写下“红菊花偈”:

亭亭菊一枝,高标矗晚节。 云何色殷红?殉教应流血。

另一首是写给门人的律偈,弘一是律宗传人,这首偈中可以看出他毕生持律的心得,他写道:

名誉及利养,愚人所爱乐。 能损害善法,如剑斩人头。

印光与太虚

与虚云、弘一同为民初高僧的印光大师,是佛教净土宗的第十三代祖师,他生于清朝咸丰末年(公元一八六一年),一九四〇年十一月四日往生,世寿八十岁。

印光大师一生专弘净土法门,使得净土修持到民国以后得以发扬光大,他在生前居住的房子里有一佛堂,并不供佛像,只用毛笔在墙上写一个大字“死”,告诉门人学佛要天天都为生死而学,念佛要日日为生死而念,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有所成就。他生平甚少讲经说法,而以尺牍文章弘扬佛法,留有《印光法师文钞》《印光大师嘉言录》等书。

印光法师往生的当天凌晨一时三十分,对弟子说了一首偈:

念佛见佛,决定生西。

到凌晨二时十五分,由床上站起来洗手,对弟子说:“蒙阿弥陀佛接引,我要去了。大家要念佛,要发愿,要生西方!”说完后,面向西方而坐,念佛。

凌晨三点,他对弟子妙真和尚说了最后法语:

要维持净土,弘扬净土,勿学大派头!

一直念佛到凌晨五时,安详西逝。

我们看印光大师的遗言,虽不具有偈的形式,但却栩栩如生地映现了净土一代宗师的言容语气,这种直截了当的话语风格,也和净土宗追求了生脱死的明白义理相互呼应,说穿了就是:念佛!念佛!念佛!

民国初年另外一位大师是太虚和尚,太虚大师是民国中国佛教的集大成者,他对天台、贤首、禅宗、净土各宗都有涉猎,并长于融贯统摄,自成一家之言,著作极丰。太虚大师对中国佛教的发展有重大影响,他提倡“人生佛教”,革新佛教的教理、教义、教制,他并认为佛教徒应见政教之关系,他东游日本、弘法欧美、访问南洋,派弟子前往佛教国家留学,促成了中国佛教的国际化趋势。

由于太虚大师对政治、社会、人生、建僧的参与,成败互见,因此毁誉参半,不像虚云、弘一、印光三位大师得到一致的敬仰,但他的影响极大,列为民初四大高僧应该是没有疑义的。

太虚大师生于清朝光绪十五年(一八八九年)十二月十八日,于一九四七年三月十二日中风舍报,世寿五十九岁。

太虚大师过世前五天,为玉佛寺的震华法师对龛,心极哀恸,写了一首偈,这首偈成为他的最后遗墨,也可以算是自己的遗偈了。因为他写完此偈就中风,五天后去世,偈云:

诸法刹那生,诸法刹那灭; 刹那生灭中,无生亦无灭。

其实,在这一年春天,他写过两首诗偈,就隐隐然有遗偈的味道了,一首是他回到一别十年的雪窦寺,不胜兴奋之感,写了《重归雪窦》:

妙高欣已旧观复,飞雪依然寒色侵; 寺破亭空古碑在,十年陈梦劫灰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