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担心穷途潦倒,(第3/5页)
三
地球人都知道安石榴极喜欢桂林,每一次他都说要在桂林买房子,而且要买漓江边的,但一直不见动静。其实我知道,多年以来他一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有限的存款可能还不够买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卫生间,在桂林买房,无非是渴望安定下来的一种美好愿望而已。
既然无法在桂林买房,就找一个像桂林那样有艺术氛围的村庄居住下来吧。于是,2006年至2008年年底,北京著名的艺术家群居地——宋庄——增添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艺术家。在那两年,安石榴和安徽诗人、画家潘漠子等人租住了一个大院,里面有大厅、几间客房,还有一头硕大而忠诚的黄狗。大厅里悬着安石榴亲笔书写的“潘安”二字,意指潘漠子和安石榴的领地,或许还有“貌似潘安,才如宋玉”的意思?在这个简陋而充满艺术气息的院子里,安石榴与北京和全国各地的诗人、艺术家迎来送往,乐此不疲。
2008年春天,安石榴来桂林,喜欢上了一项新的活动:到灵川县吃狗肉。说来可能会吓住一些北方人:桂林有吃狗肉的习惯,不仅因为这东西暖身子,更因为当地的一个“非物质文化”传统。“狗肉”在桂林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词汇,不仅指狗的肉,更指“好朋友”,在这个地方,流传着一句很著名的土话:“狗肉吃狗肉,吃了狗肉更狗肉。”而“狗肉”的最高境界,是“血狗”,即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铁哥们。我们在“狗肉之城”桂林北郊的灵川县有一个“狗肉”——诗人粟城,每当秋风起时,粟城就会定期向桂林市区的诗人发出温暖的召唤,然后一干人包了辆面包车,直奔县城,其中好几次,安石榴就端坐在车上。
在朋友们看来,安石榴是一个典型的“血狗”,是那种即使自己醉倒在地上也要陪朋友尽兴的好兄弟,令人温暖而放心。有一年秋天,我和女友到广东中山市玩,当时还在广州厮混的安石榴和诗人王顺健、浪子等人专门从深圳和广州赶来与我们度过了快乐的四十八小时。然后,又邀请我们去深圳和广州。由于我们在出发前没有去深圳的计划,因此在入关时被拦住了(当时外地人进入深圳还要持证明),安石榴带着我和女友冒着大雨从这个关口赶往另一个关口,仍无法进入。于是他开始翻号码本,把有可能帮得上忙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地“骚扰”,最终,在一个边检站副处长的帮助下,我和女友在关口办理了临时边防证。而在桂林,有一次我心情不好,想喝酒,安石榴二话不说,陪我喝到天亮,第二天他整个上午都萎靡不振,脸色发白,手足无力,吓得我赶紧把他请到家里,给他煲粥。
还可以用以下事例来证明桂林的朋友们对安石榴的好感:有一次,安石榴从桂林离开后,当时还在桂林工作的诗歌评论家荣光启以女性口吻写下了一篇暧昧的文章,第一句是:“深圳来的那个男人走了……”
四
2008年冬天,安石榴实现了十年前的愿望,在桂林定居。严格地说,这个愿望只实现了一半——房子是一个朋友免费提供给他住的。那地方叫莲花塘,位于桂林西面,一个城乡结合部的村庄,距市中心只有二十分钟车程。安石榴所住的两室一厅,大约五十平方米,独门独户,有一个小院子和独立的厨房。老东家的黄毛狗一见到安石榴就像找到青梅竹马的老相识,几天不到,就跟他混得烂熟,感动得朋友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好意思进狗肉店。
记得安石榴回桂林定居的那个晚上,我和诗人莫雅平去接站。我们从晚饭后就开始在市区晃荡,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火车到站。见了面才发现,跟安石榴同来的还有据说在广东相当著名的一个寺庙住持雪尘大师。接到安石榴和雪尘大师后,我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安石榴和莫雅平居中,大和尚殿后,四个人往早已预定好的夜宵摊一路奔去。第二天上午,同事老胡跑到我办公室,劈头就问我是不是准备成立马戏团。我摸不着头脑,忙问:“啥意思?”老胡说:“我昨天晚上去火车站接我老婆,看见你带着两个长头发、大胡子的矮男人,还有一个和尚,往三里店方向麻直走(麻直,桂林话,“一路走去”的意思),一条街的人都在看你们,我以为你们文艺青年又要搞什么大事,吓得不敢和你打招呼!”
想想也是,莫雅平身材相貌都和安石榴酷似,他们两人走在一起,活像一对孪生兄弟,再加上后面一个光头和尚,这个队伍实在由不得别人不浮想联翩。
那个晚上,我们到达夜宵摊后,马上呼朋唤友,把一群桂林男女诗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拉扯出来喝到凌晨三点,然后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