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天堂的时候,抒情(第3/3页)

对此,刘频说得更精辟:“写诗是一种普通的生活方式,也是一种技艺的劳作。从这个角度说,诗人和打金匠、烧陶工、编席匠没什么不同。”(见柳州新闻网)当一个读者表示更愿意称刘频为“诗人”而不是“著名诗人”时,刘频显得十分乐意,他说:“我以为称谓没有实际意义,称谓往往是一顶遮住自己目光的沉重的帽子。作为一个真诚的诗人,应该靠自己的作品本身说话,文本证明一切。……诗人的内心应该是慢的,像黄昏里缓慢的光线,在沉静中充满感恩和悲悯。”(同上)正是因为对这些因素的深刻体察,我们发现,新千年以来,刘频的创作成功地抛却了以往的“对速度的迷恋”,进入到一种平静而朴素的境界之中,而且更为关注世事,写出了《生活》、《让苦孩子的脚步变得轻松》、《五百公里以外的忧伤冬夜》、《一只穷人的肾》等一批关注民生而又诗意浓郁的作品,其中流露的对弱者的关注与怜惜,使刘频与《公社》中的那种激越豪迈的形象判若两人:

当一张报纸以新闻的语调,原谅了一个女人的轻生

宽恕了一颗被逼到窗台的破碎心灵

我感到我的诗篇有如一只虚亏的肾

无力过滤沉重的岁月中——那缕绝望的眼神

这是《一只穷人的肾》的最后一节,从这四行文字中,我们可以猜想到一个凄凉的故事,故事的开始与结局,并感受到诗人悲悯的内心。曾经在网络上读到过一篇题为《君子自强不息》的文章,文中说:“刘频的诗已经说出了工业时代城市中许多不为人重视的东西,然而他的语言并不像国内一些诗人那么尖锐或犀利,也不指桑骂槐,而是以一种缓重的语言说出他所思、所见和所感,这与他生存的环境和生命的体验是有着重要关联的。……他仍然有捕捉不到、剖析不到的地方。透过他的诗作,我仍然看见他的周围有着无边的黑暗和无知的领域游动在他的四周。”文章对刘频近几年的诗歌特点的概括是精到的,既肯定了刘频作品的独到之处,又指出了他的缺憾。我相信,依靠出色的才华和深厚的生活底蕴,刘频一定能够直面眼前的黑暗,并深入其中,用自己的才华将其照亮。

在刘频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是2002年冬天《诗刊》刊登的《下雪的天堂》。这是一首宁静而开阔的诗歌,来自于诗人对过世的亲人的怀念。诗歌在淡淡的忧伤中带着对心灵的抚慰,像智者的眼光:

请原谅,当我写到天堂的时候

抒情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一片片雪花像夜色般飘落

我想起了那位早逝的亲人

在天堂里,他冷不冷

在下雪以前,他是否找到了另外几个亲戚

此时,他们是不是也围在火炉边,搓着手

轻声地谈话,随一片片雪花

落下来

温暖地覆盖我的稿纸

在我2004年由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随笔集《或明或暗的关系》的封面上,出现了刘频这首诗的最后几句。对于该书的装帧设计,事前出版社的美编并没有和我商量,待图书出版,我看到封面正上方手写体的《下雪的天堂》,既欣慰于我的书有一个好封面,更欣慰于美编给了我和我的朋友在纸上相聚的机会。因为在此前我和刘频只见过两面,一次是2003年6月的桂林诗会上;另一次是2002年10月中旬,我去四川访友经过刘频所在的城市,刘频出来很热心地招待了晚餐,把我灌得面红耳赤,差一点错过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