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出现的我(第3/3页)

一路上不停地追逐,若隐若现的小路越走越清晰,以为它即将明确地抵达某处时,转过一道弯,往下却越模糊,并渐渐消失。我和我的马儿出现在一片石头滩上,眼下流水淙淙。前方不远处跑过一只黑背索勒,跑着跑着,回过头看我。

走着走着,又出现了路,带我进入一条没有阳光的山谷。越往前,地势越狭窄。这时,斯马胡力突然从旁边的大石头后跳出来,冲我明亮地笑着。我连忙勒停马儿,问他这是哪里。他笑道:“前面有好水。”

我不明白何为“好水”,便跟着去了,但这时马儿突然死活不听话,折腾半天也不肯离开原来的道路。我只好下了马,牵着马儿跟上去。脚边有一条细细的水流,前面水声哗哗,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转过一块大石头——瀑布!前面是瀑布!

前方是个死角,被几块十多米高的大石头堵得结结实实。石壁光洁,水流只有一股,水桶粗细,从石堆顶端高高甩下来。水流冲击处是凹下去的一眼水潭,陷在一块平平整整的巨石上。估计这水潭是天长日久冲刷而成。附近没有泥土,只有白色的沙地,寸草不生。这一方小小天地虽水声喧嚣,看在眼里却无比沉寂。

斯马胡力站在水流边,炫耀一般望着我笑。他引我偏离正道,绕到这里,果然给了我一个惊喜。我感受到了他满当当的欢乐与情谊。他才孤独呢。

还是在冬库尔,我们驻地上,有一只羊晚归时一瘸一瘸,大家都看着它叹息。两个小时后,它的两条后腿就站不起来了,俯在地上以两条前腿挣扎着爬行。第二天早上,羊群出发时,只有它独自躺在溪水边呻吟、痉挛,很快死去。之前令人揪心,之后让人大松一口气,似乎没有什么归宿比死亡更适合它,它的罪终于受完了。斯马胡力剥下羊皮,埋了羊尸。别的羊正远远地、喜悦地走向青草。在这丰饶的夏牧场,我那点儿孤独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