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1悟人生的亮色(第3/4页)

那时,我一个学期主修了九门课,老师感到惊奇。因为脱产的学生一学期一般也就能学完五门课。由于我的学习态度好,不是为文凭,而是为了积累自己的本事,为了把那些刻骨铭心的阿里生活早些写出来告诉世人,所以在学习上不敢有丝毫懈怠,有些知识老师说不重要(对考试而言),我仍然认真对待它。

1986年,在我三十四岁时,我开始了小说《昆仑殇》的写作。我把这部小说的结构、语言、情节、故事、人物、对话等等小说必备的要素,都想得比较清楚,然后再把它组合起来。由于写的是我的生活真实经历与感受,所以写得很顺利、流畅,一气呵成。

小说写成后,面临一个大问题就是向哪家出版社投稿。我的朋友、亲戚都来帮我出主意。当时,大家有一种担心,怕和出版社没有关系,出版社不理睬我的稿件,大家纷纷帮我找关系。而我这时反而十分冷静,我决定什么后门也不找,我就是要拿着自己的稿件,请素昧平生的编辑部的人来鉴定我的作品。我写这部小说,是因为我热爱曾经有过的生活,热爱写作,没有任何功利思想,是受一颗圣洁的心灵的驱动。如果在我热爱的事业中,掺进我不喜欢的举动,这就是对我圣洁心灵的亵渎,我不能这样做。于是,我把稿子投寄到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的一份刊物——《昆仑》杂志,这是全军唯一的大型文艺刊物。

稿子寄出后,大概是第三天,我得到出版社的回信,上面写着:“毕淑敏同志,来稿收到,当日读完,被本文庞大的气势和沉重的主题所震撼,请速来编辑部。”并要求我携同丈夫一起去编辑部面谈稿件修改事宜。这使我大惑不解,为什么这事还要丈夫保驾。后来,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的社长告诉我,他们当时看到这篇小说后,觉得写这篇作品的作者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创作经验,他们不相信作者是一位初学写作的人;另外,文中写到的那种艰苦卓绝的军旅生活,不可能出自一位女作者之手,怀疑是我的丈夫替我写的。在编辑部交谈的过程中,讲到每个细节,我侃侃而谈,而我的先生在一旁则进入了半睡眠状态,他们相信了。这就是最初写作与出版的过程。

顺便提一句,从那时起至今,在十年写作的时间里,我写了不少小说与散文,大约两百万字。其间,我觉得自己的文学功底还须加厚,就又去考研,攻读了文学硕士学位。

女学生:

您的作品写了许多震撼人心的人物,他们在现实中是否都有生活原型?一个作家怎样才能写出对公众有益的好作品?

毕淑敏:

我的作品如果是散文,基本都是真实的,因为散文往往是人的真情的表达,它以真实为前提,真实是散文的一种品格。而小说体裁,会有一些虚构的人物、场景、情节、故事,等。无论是散文还是小说,都是心灵深处有感而发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作者在散文、小说中表达出来的情感都是真实的。

谈到如何把作品写好,我赞同一位老作家的意见,作家应该把对于人的关怀和热情、悲悯化为冷静的处理,作家不是牢骚满腹、呻吟颤抖、刺头反骨、躁狂的“伟人”。我借用这话来说明作家的社会责任,或者讲作者写作应有的态度,没有这种责任和态度是难以写好作品的。

记得有这样一句话,“世界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抽象,其实在生活中,我们对周围发生的事,虽有多种多样的看法,重要的是能发现一些新见解、新认识。作为作者或作家,一定要在自己的文章中表达和凸显自己独特的认识。一个作品最忌讳没有新意,只是重复别人的陈词。

比如,人对死亡的恐惧是一种普遍心理,我作为一名医生,行医二十多年,看到人在生命的晚期,那种苍凉、恐惧的表现,对活着的人和即将离去的人心理压力都是极大的,因此,我写了《预约死亡》这篇小说。我把死亡看成人成长的最后阶段,死亡不是不可思议的,而是很正常的生命现象。对于死亡,人们应有一种冷静、镇静的态度,从而尊严地度过一生,尊严地走过人生的最后阶段。这是我的见解,这是我作为作家要用笔传达的对死亡的关怀,对人健康心理的关注。

女学生:

假如您的作品没有被出版社选中,假如您的文章没有被读者认同,您会如何对待?

毕淑敏:

这个问题我已经被人问过很多次,我觉得要试着去干一件事,总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完全没有经验,就试着干,叫摸着石头过河,一次不成功,我再做,两次不成功,我还做,一直干下去。我好像不是这种类型的人,我喜欢在我已知的情况下,或者说是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的前提下,才开始去干。就像跳高一样,有的人跳一米的高度,多次都跳不过去,也许在跳过二十次后,才跳过去。而我首先在跳高前先揣摩优秀跳高运动员的跳跃姿势,然后我去模仿,再试着做一下助跑,领会要领之后,然后我再去跳。第一次跳,我起码要有50%的把握,如果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