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吃的果子

要说中国古代有名的水果,那肯定要提到荔枝了。前有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后有苏东坡“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么一来,想不知道荔枝都难。其实到了宋朝,荔枝在南方种植得已经很多了,不仅岭南有,四川也有,福建也有。陆游就写到过一种福州的荔枝,叫亮功红。这亮功红不仅个大味美,还有个特点,认主人。

主人是谁啊?名叫余深。北宋宣和年间,朝廷每年向福建征收数十万颗荔枝,余深上书提意见:“福建以取花果扰民。”结果被贬了官,到福州当知府去了。这亮功红,就是余深在福建任上栽种在家里的,“亮功”是余深家御书阁(存放皇帝御书的房间)的名字。

余深到了福州,倒霉的官运没到头。靖康年间,他又被贬到了建昌军。怪事发生了,他走了,亮功红居然不结果了,直到一年后他回来,果树才又结出了荔枝。

这里一定要说说宋徽宗,这位不折不扣的荔枝爱好者,把荔枝种到了开封皇宫里。有一年,保和殿前荔枝成熟,他亲手采摘,并且赐给燕帅王安中。还赐诗说:“保和殿下荔枝丹,文武衣冠被百蛮。思与近臣同此味,红尘飞过燕山。”这诗还真跟谶语似的,没几年,宋徽宗还真被金兵俘虏过了燕山。

在古代,另一种很受重视的果子是枣。种植枣树的历史很悠久了,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传说吃枣能成仙。苏东坡说,陕西永乐有一种无核枣,一般人还吃不到,唐朝的道士侯道华就是吃了这种枣成仙的,苏东坡本人也吃过一颗。清代王士祯的《分甘余话》里,则考证了许多以“枣”命名的地方,如枣强、枣阳、酸枣、煮枣等地。他说汉书《樊哙传》里就有对“煮枣城”的记载。宋书《墨客挥犀》则对太原人吃枣有着生动的记载:太原人很喜欢吃枣,无论老幼贵贱都喜欢把枣放在袖子里,有空就吃一颗(很像现在的人吃口香糖、吃槟榔)。时间长了,太原人的牙齿都变黄了,所以有“齿居晋而黄”的说法。

另一种和成仙、长寿有关的果子,就是桃子了。元好问《续夷坚志》里,讲了位道士和桃子的奇遇。一年秋天,大雨刚过,道士在山里溜达,忽然看见很多叶子顺流而下,叶子中间有一个大桃,“大如杯盏”(有现在的大久保大)。桃子被石头挡住,道士把它取过来,真是又红又香。他觉得这不是寻常东西,对着大山拜了又拜,把桃子吃了。之后,又回到住处,将桃核钻开,吃里边的桃仁,“甘如酥蜜”。两瓣桃核,他用来当了酒杯。有天和元好问用这俩酒杯喝酒,那桃核一沾酒,立刻红润如新。道士是否成仙没说,元好问只是说他六十多岁看上去和四十岁的人差不多。总之,桃也是相当神奇的东西。

梨和杏在古代也是很普及的果子,为此还传出不少段子。比较有趣的段子,是辽国使臣李俨出使宋朝,住在蔡京家里,这一住就是好长时间。李俨想家了,有天和蔡京喝酒,突然拿起盘子中的杏说:“来未花开,如今多幸(杏)。”那意思我待的时间太长了。蔡京反应还挺快,立刻拿着梨说:“去虽叶落,未可轻离(梨)。”俩人还对上句了。

在古书中翻翻,就会发现古人接触的水果还挺多的。和今天一样,他们经常把远方奇特的水果,当作稀罕物,还记载下来。如语儿梨、木馒头(无花果,《续墨客挥犀》说出产在岭南,但当时开封有很多地方有卖,长得像小梨,中空,熟后色微红,味道甜里带酸,是官府待客公款吃喝用的水果,有“公筵多木馒头”的说法)。明朝的《谷山笔尘》说,在“陕西近西域处”,有一种小蒲桃(葡萄),名字叫“琐琐蒲桃”。他不知道“琐琐”的名字从何而来,推断当年汉武帝有个娑(音萨梭)宫,这种蒲桃是种在宫里的,故此得名。也不知道有没有道理。到了清代的《分甘余话》,则提到了台湾出产的水果,比如菠萝蜜、羡子等等。

古人知道,水果和别的食物一起,往往能相得益彰,做出好吃的小点心来。杜牧有首诗就写道:“忍用烹酥酪,从将玩玉盘。流年如可驻,何必九华丹?”这说的是什么呢?《侯鲭录》解释:可见唐朝就有樱桃酪吃了。杜牧的诗好,把个樱桃写得意味深长。

把果子吃出意境来,大概是古代文人的追求吧。岳珂的《史》里就写了这么个故事:有一次黄庭坚去朋友家做客,一起在小廊轩上喝酒。廊轩很漂亮,栏杆外还种了几株余甘子。余甘子其实就是橄榄,生吃的时候,初入嘴酸涩微苦,回味却是甘甜,所以有“余甘”的名号。

酒到酣处,主人请黄庭坚给廊轩起个名字。黄庭坚看到余甘子,写了两个字:味谏。这两个字很别致,把余甘子的味道、廊轩的特色都写了出来,一时为人津津乐道。这事过去没多久,黄庭坚又收到了朋友送的橄榄,他诗兴大发:“方怀味谏轩中果,忽见金盘橄榄来。想共余甘有瓜葛,苦中真味晚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