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中国上海一块银幕:当细节涓滴成河(第2/2页)

同样的英语,澳大利亚英语的发音似乎总是把a发成ai。说这种话的人,显得整个下颔很松弛。而印度人说话速度很快,舌头很薄,他们说话时候总微微晃动着脑袋,大眼睛波光流转,令人相信他们这个民族,耳朵里的迷路神经系统生来就非常稳定,怎么晃也不会头昏。

还有文字!韩文让人想起残缺的中文,只是多了许多圆圈。希腊文让人想起初中时代学过的数学符号。德文在字母上端有一些小点点,而土耳其文则是在字母下方有些小逗号,它们都标识重音所在。阿拉伯文好像蛇行过那样曲卷向前。这些林林总总的文字都是在影片最后的演职员黑字幕上见识到的。日本人写毛笔字,比中国书法里的和煦妩媚,有种统一的沉重决绝,和古朴。就连小孩子学写的大字都不轻盈。在电影院的黑暗里,我想起了自己小学时代的描红簿,我描过的大字总是清秀的柳体,撇捺之间,讲究的是细细地运气,控制蘸饱糯米墨汁的笔锋写出由粗至细的完美。

人类的语言大都发生在同样的年代,只不过,不同的地理赋予文字诞生不同的时间和形状。读到不同的文字,心中的感受,总是像发现熟悉的身体上新长了一粒褐色的痣那样,既觉得理所当然,却又总是有些意外。

在电影结束,终曲袅袅不绝的时候,黑字幕上出现来自故事发生地的一排排文字,那是当地人的名字,和文字,呈现出的疏离又不绝的动人关联。电影的确不是旅行,但当旅行中的细节已在记忆中涓滴成河,从细节到细节,黑暗的电影院也会变成在另一个时空中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