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答案也总在某个天涯海角等待

德国柏林——一座宙斯神殿：柏林的台阶

柏林。离博物馆岛不远的广场上，新好的帕加马博物馆里，装着一整个爱琴海旁古卫城里的宙斯神殿。此刻，看着自己写下的这几个句子，我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这就是地理大发现的时代，西方重要城市里发生的巨大改变，来自东方古老城市里的宝藏，不论是希腊城邦时代的神庙，还是巴比伦的蓝色釉砖大城门，或者是中国至高无上的石头佛像，抑或埃及装在层层木匣子里的木乃伊法老和他们的妻子，以及猫咪。这些古老文明的珍宝，都会以最美丽的形式，出现在欧洲各地的博物馆里，比如柏林的帕加马。

帕加马是个古老的爱琴海边的城市。山顶的卫城，整个罗马帝国内大名鼎鼎。如今，帕加马的宙斯原封不动地，完好的住在柏林。据说一对德国工程师夫妇说服苏丹将这座公元前三世纪的神殿卖给他们，然后，他们将整座神殿打包带回柏林，献给自己所在的城市。柏林市政府在柏林专门为这座神殿造了栋大房子，这栋房子就叫帕加马，算是纪念宙斯神殿所在的城市。

柏林的博物馆里，那些大理石雕像，为纪念一场大战的胜利而雕塑的石像，个个都处在最好的照顾之下，最完美的灯光照亮了它们精美的细节，卷曲的细发，温柔的眼波，隆起的血管，裙裾飘飘，令人不相信那竟是大理石的。这些石像里有士兵，勇士，少年，女神，马匹，天使的翅膀，还有老人，俘虏，橄榄树，和一只猪。希腊雕像在这座古城发生了里程碑式的变化，不光表现希腊诸神，也表现人间万物。

在整个博物馆里，唯一真正属于柏林的，只有那些通向宙斯神殿展厅的大理石的台阶。

长而宽大的台阶，古典舒缓的台阶，干净而令人喜爱的台阶，在通向帕加马神殿的展厅。参观者们在那里坐下，先看说明，或者听讲解器里的介绍。学生们成群结队而来围坐在台阶上，面向站在台阶下的艺术课老师，他或者她，先在那里为他们讲解希腊罗马时代伟大的大理石艺术，罗马帝国连绵不绝的战争。参观完的人也喜欢在那里坐一下，镇定一下满脑子飘浮着的大理石面容。伟大的博物馆总会给参观者留下非凡的饱胀感，看完一个，真的身心皆疲，要是不能坐一下，只怕自己会总有一天，要累死在此。这些人默默抱着膝盖，似看非看地望着远方，神都散了。帕加马到底在哪里？意大利还是希腊，说明上却奇怪地标着土耳其。他们心中忍不住回头去翻检自己中学时代学过的世界地理和世界史。

我也坐过那些台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心中的自己正穿过纷纷扬扬的地理与历史谜团，和从雅典娜到宙斯以及一个垂死的美少年苗条的身躯，看到了荷马古老的句子：

你到底是谁？

一个厄运缠身的人。

你从哪里来？

一个化为废墟的地方。

身后的宙斯神殿展厅，中央的雅典娜女神像后面，有几张模糊的照片：土耳其的贝尔加马城，山顶上的古卫城废墟，黑乎乎的柏树，模糊的台阶，宙斯神殿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