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维也纳一间咖啡馆：女人们

维也纳的博物馆咖啡馆，米朗琪咖啡似乎比别家的都浓，像迎面一掌似的，一杯下去，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环顾四周，这家青春艺术风格的著名咖啡馆，是维也纳少数几个终于被改变了风格的地方，当年的椅子全进了博物馆，浅绿色还留在墙上，店堂里曾经的先锋与时髦荡然无存。因此，也看不到捧着孤星导游书的游客，梦游似地晃进来，双脚软软的，好像走在圣殿里。店堂里，有一个生意人，在笔记本电脑上噼里啪啦地写计划书，两个学生模样的青年正睡意蒙地准备功课，还有就是十来个中年妇女，轻声而繁忙地交谈着。

拼起来的桌子中央，放着一整张新烤出来的苹果派。

中年妇女们看上去差不多是同年，因此，她们大约是女子中学的校友重聚。看她们当年浓密的头发已经渐渐稀少，所以长长短短的，留着式样相同的短发。她们的短外套里面，衬着花花绿绿的无领衬衣，因为人渐渐发胖了，露出整条脖子，在心理上会觉得比较清爽，好像游泳时从水里长长地探出脖子时，有种鱼跃的幻觉。看她们交谈时候的样子，在亲密的知己知彼里，还有经历了生活，已不那么好骗的微微冷酷，以及复杂的体贴与揭露并存的感情流动。少女时代的同学相见，才会有这样的神情，好像镜子一样的不许说谎，不许做作，不许伤害。

苹果派兜裹住了浓烈的米朗琪，在胃里缓慢而持久地散发它的热量，尖锐的咖啡融合进烤熟了的苹果，散发出酸甜舒适的气味。它们的滋味从胃里返回到口腔，有着清甜的回味。

照顾过男人，老人和孩子的中年妇女，其实懂得如何享受食物细腻的好。但她们通常是看上去最潦草的人，已放弃了年轻女子在点心桌前，像金鱼般的赏心悦目。较之金鱼时代，她们更像鱼缸里的清水那样实在，她们似乎一点也不怕在一家少有遗韵的咖啡馆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