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在崇明和罗马之间(第2/2页)

“我不得不吃,”接受访问的一个土著老妇人说,“我只有十几岁,我吃了就一直呕吐,我们是不吃自己父母亲的。”

电视上衣冠楚楚的日本老者低下头说,“我很忏悔我们的过去。我在战后变成一个基督徒。”

日本老人的脸孔和普瑞布可的脸孔叠在一起,我抹抹眼睛,仍旧看不清罪与罚的脉络。我曾经认为惩罚一个生命临近终点的人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一个社会,即使是一个受了重创的社会,要懂得宽恕的人生哲学。可是当我一再地看见独裁者暴虐他自己的人民:侵略者屠杀别人的族群,残暴的历史一再地重复又重复,我认识了让普瑞布可老死狱中的沉痛意义:他的下场必须让所有未来的和现在的暴虐者引以为鉴。当我们使暴虐者相信他的作孽逃不过历史的终极审判时,他在下手前或许要静思片刻。那个片刻,要决定光明与黑暗。

日本老人的忏悔,对那些被杀害的人来说,未免来得太迟,未免来得太廉价。

而崇明岛的居民,谁还记得他们吗?他们可还记得自己?崇明岛在哪里?

19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