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黄昏唐人街(第4/4页)

在八十公分长、八十公分宽的白粉标了号码的“抽屉”面上,有人用手涂上黑字:

“蒋绪缰 广东新会梅阁连安村人

杨惠明 广东开平塘口胜平市人

李国伟 广东高要宗隆乡二冷水村人……”

没有一个让人得到一点安慰的字眼。在他们的家乡里,他们的墓碑上少不了“显考”、“恸子”、“不孝子”、“在天之灵”等等文明世界用来彼此抚慰的文字。这些在异国的天空下躺进“抽屉”里的人们只有一个号码。

或许,写下原乡村里的地名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不能“生于斯、死于斯、歌哭于斯”,地名至少表达了一个绵长未了的心意。

人在生时将钥匙、照片、针线、眼镜和信件,所有生命的蛛丝马迹都放进抽屉;在这里,人最后将自己的躯体也放进一个抽屉。再也不打开的抽屉。

1997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