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摩挲中国文明(第17/19页)

在城市中穿行,总是会遇到古老的城墙,发黄的屋檐,它们如同一位从时光隧道蹒跚走来的老人,承载着历史,叙说着过去。它经历千年的沧桑风雨与风云变化,见证了千年的时势突变与荣辱兴衰。如今一块块青砖在岁月和无数的脚步的打磨下已是光可照人,青砖的细缝间已经长满了绿绿小草和片片青苔。而城墙却在历史风雨的腐蚀与冲刷下变得痕迹班驳。用手触摸着划过城墙,揭开神秘的面纱,但却没有人告诉我属于你的一切,殷红的油漆在多少回的日雨寒热交替中脱落了。开着推土机上废墟,用今天的金碧辉煌来替代昔日的残壁断垣,刀削斧砍般的历史痕迹被现代装饰材料抹得平平展展、干干净净。这样的废墟只是一堆堆实实在在的现代垃圾而已。

在高原、沙漠和其它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一些古代废墟自然被保存着,是荒凉保护了它们,这是废墟的幸运,也是废墟的天堂。有哲学家说,在地球上行走,没有一处不是废墟。现在的建筑,将来的废墟,现在的孩子,将来的老人,时间一直在流淌,不曾回头。而废墟的价值在哪里?是活着时候的张扬,还是坍塌时候的无奈?圆明园残缺的身体已经无法摆脱“废墟”的关联,因此,她成为了“文化或者是文明的碎片”,代表着已经消失的岁月,成了神圣。作为一座园林,圆明园无疑是成功的,作为一片废墟,圆明园也同样是成功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但是又确确实实曾经存在过。

虽然没有一处建筑可以做到永垂不朽,但是它们承载的文化信息足可以安慰为生存理念而惶惑的后代。曾经的废墟都安谧了,新的废墟还在产生,生生不息,无限循环。由于废墟,曾经熟悉的地方成了生疏的地方,曾经生疏的地方又渐渐熟悉了。面对曾经的文明,人类享受着自然毁灭的快感。这些墙壁和建筑并不怕那些突然来到的自然灾难,害怕的是来自人为的灾难,废墟的发生总是从心灵首先发生。人类总是习惯标榜自己的发展是呈螺旋状上升,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往下走的,欲望越大,退得就越厉害;文明走得越远,人对自己欲望的调控能力就越差。

正如余秋雨先生所说,“圆明园废墟是北京城最有历史感的文化遗迹之一,如果把它完全铲平,造一座崭新的圆明园,多么得不偿失。大清王朝不见了,熊熊火光不见了,民族的郁忿不见了,历史的感悟不见了,抹去了昨夜的故事,去收拾前夜的残梦。但是,收拾来的又不是前夜残梦,只是今日的游戏。”

◎在废墟的底色下

中国历来缺少废墟文化。废墟二字,在中文中让人心惊肉跳。

——《废墟》

秦始皇“焚书坑儒”,早就被定格为文化摧残的象征符号。大凡天下读书人皆好称引。它也一直作为秦始皇残酷暴戾的证据,被后世天下学人唾骂了两千多年,以至于现在某些人一想到这个历史事件,仍然耿耿于怀,恨不能掘墓鞭尸,恨不能穿透两千多年的时空,对秦始皇敲骨吸髓。不可否认的是,焚书坑儒的确是一种既愚蠢又残暴的手段,它毁灭了古代许多典籍,造成文化史上的废墟,难以弥补。

但也有人认为焚书坑儒是进步措施。因为秦始皇的大一统是进步的,是对春秋战国分立战乱的否定,也是历史的必然。而焚书坑儒可以说就是这样一个进步中的退步。鲁迅先生在《华德焚书异同论》中也为秦始皇辩护,认为秦焚书而不焚医书、农书,和希特勒焚书是不同的。

余秋雨先生在《行者无疆》的结语中说道:“就一种文明而言,只有失去了生命而成为废墟,才会单方面地听凭别人品头论足……”那么秦始皇为什么要焚书、坑儒呢?所谓的“焚书坑儒”实际上是两个独立的事件。公元前221年,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封建集权王朝——秦朝建立。当时的学术界还处于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状态,严重阻碍了秦始皇所征服的原六国民众思想的统一,并威胁到了秦朝的统治。

公元前213年,在秦始皇的咸阳宫酒会上,秦丞相李斯进言,说诸子百家“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于是,秦始皇为了统一原六国人民的思想,自然批准了李斯的建议。立刻下了一道命令:除了医药、种树等书籍以外,凡是有私藏《诗》、《书》、百家言论的书籍,一概交出来烧掉;谁要是再私下谈论这类书,办死罪;谁要是拿古代的制度来批评现在,满门抄斩。这一运动一直持续到公元前206年秦朝灭亡,史称“焚书”。比较可惜的是各国的史书,烧了个精光,大大增加了司马迁写《史记》的难度,《史记·六国年表序》:“惜哉!惜哉!独有《秦记》,又不载日月,其文略不具。”也使得西晋挖出的魏国史书《竹书纪年》身价倍增。隋朝牛弘提出“五厄”之说,论中国历代图书被焚毁,首当其冲即为秦始皇焚书,二是西汉末赤眉起义军入关,三是董卓移都,四是刘石乱华,五是魏师入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