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编 中国文化的前身与后事(第3/13页)

但为什么银行的人士会认为这两件东西是真货、从而相信了他的经济实力?很简单,这两件行内称为“药”的东西,经过了故宫五位专家的鉴定,并且给出了价值24亿元的评估。而故宫的专家也是做金缕玉衣的那位鉴定专家请来的,最后拿走了几十万的鉴定费。

事情过了几年之后,在东窗事发之时,其中一位专家已经去世了,另外几位专家很轻易地就把主要责任都推到了去世专家头上,都说自己只不过是友情出演,主要还是听了那位专家的意见之后才做了那样的鉴定。这话当然属于不要脸的范畴,连基本的担当都没有了,把应该一体扣上的屎盆子扣在死去的同事头上,其品行如何,可想而知。

实际上这件事行内人一眼就知道,纯属友情鉴定、金钱鉴定的一种。古董行花样多、水深,这是其中一例。比如说买到假货又不甘心,找个专家鉴定一下之后,假货也就堂而皇之地烫了金,成为了真宝贝。据说某电视鉴宝栏目当中,还有人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换个人拿上去鉴定,然后给出一个天高地远的估价,从而哄抬市场价格。而各类专家当中,故宫的专家属于价位最高的那种,除了迷信“故宫”两字之外,重要的就是这帮人见多识广,按说不会走眼的缘故。

在一个正常的社会当中,专家是受人尊敬的一群人,他们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作为某些领域的建议者与裁判者,具有崇高的社会地位,专业与声誉就是他们的生命,也是别人愿意付钱给他们的原因。但您也看到了,专家这个词儿在咱这里基本属于骂人话,主要的原因倒不是专家不专,而是他们利用专家的名声与社会信誉度,明目张胆地为各种假货保驾护航,而且还不是在古董这一个领域,其他地方也会看到他们奋战的身影。

如果我们回过头看很多社会问题,总有专家们出来为各种机构进行粉饰,这个景象让人不能理解的地方在于,知识在任何地方都是让人清醒的东西,而且总是会划定一个界限,使得掌握了知识的人具备最起码的智力诚实、学术诚实,不会让他胡作非为,这就像一个经过训练的武林高手,不会随便出手肆意妄为。只有一种情况他们可以放弃这种约束,那就是知识本身早就不是追求,而只是用来不择手段攫取利益的工具,在使用这个工具的时候还得不到惩罚。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因为权威在我们这个社会已经成为了威权,而威权是被用来肆无忌惮地谋利的。这种威权既没有约束,也没有授权,自然也就不会对知识本身负责,而只是把知识当做工具。从上到下都是如此,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开始辟谣,这事儿基本就可以当真了。当威权必须要证明自己合理性的时候,必然要绑架其他力量为其背书。

这几乎是一个隐喻,是一个社会价值观溃败的缩影。当一个社会最该有公信力、美誉度的群体都成了这样的时候,真是让人无语凝噎了。最该有美誉度的公益机构几乎成了藏污纳垢地圣地,最该被相信的专家学者失去了公信力,裁判者、鉴定者成了造假者,一个社会就没有了公正可言。现在很多社会事件中,往往可以发现原本应该作为维护正常标准的机构与个人,恰恰就是造成灾难的人。

金缕玉衣无论如何华丽也是尸衣,专家的头衔无论如何耀眼,如果是这样使用,早晚也会变成他们的尸衣。

生前身后不安宁

名人的生前身后事基本都能成为街谈巷议的题材。季羡林先生主要的学术功绩是没几个人能弄懂的,大众名声多来自于其散文,以至于后来季先生驾鹤西去之后,举国媒体闹出一个“国学大师”的大笑话。而在他老人家去世之前,更为轰动的消息倒是他的秘书涉嫌盗窃其收藏的事件,以及在他葬礼之上出现的闹剧。

不知道是不是北大方面的公关工作得当,前一起疑似“内鬼”的事件很快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论,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信誓旦旦的季门弟子所承诺的猛料也再无音讯。没想到没过多久,一起更为“真实”的盗窃案又再次光临,这次是季先生生前在北大朗润园的故居被盗——或许称为洗劫更为合适,季先生的关门弟子钱文忠在博客里说:“几千册珍贵的线装古籍,数量不等的佛像、铜像,其价值是难以计算的。若论市场价格,稍具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起码以百万计的数目。”

这件事无法不让人想起季先生生前最后那段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幸好网络是有记忆的,各类因为当时爆出的“疑似秘书盗窃事件”所留下的新闻采访都还在,其中我们可以看到,北大当时对季先生之“重视”真是空前之举,不但很少让人去探望,连季先生自己想花些钱都被限制着。季先生在接受某周刊采访的时候说:“我是周扒皮,最后只剩一张皮了。×××发财了,××也发财了,我成了穷光蛋,我拿100块钱都困难。”最为有意思的是,当时这个事件最终也没有到立案调查的程度,并且并无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