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和《瞭望东方周刊》记者的对话

  听陈忠实说话袁就知道他是西北汉子遥 他不会客套袁几乎不用形容词袁说话简单直白遥 偶然一两句的玩笑话袁也会逗乐在座的所有人遥

  在说到一些地方官商勾结掠夺式开发资源时袁他冒出一句院钱都让能人拿走了袁把烂摊子留给放羊的遥

  他过去喜欢抽巴山雪茄袁现在这种雪茄停产了袁他就改抽安徽产的另外一个牌子遥 别人送他一盒古巴雪茄袁他点了一支袁抱怨说院这个野抽不动冶遥

  他似乎是个能够享受沉默的人遥一起吃饭的时候袁他很少主动挑起话题遥别人高谈阔论的时候袁他就用手在桌布上画字遥

  西安美院旁边一个叫做荞麦园的风味餐馆是陈忠实时常坐坐的地方遥那里的陕北琴师把陈忠实编进了说唱大鼓里院写书的吃了烩麻什袁将来赛过陈忠实袁画画的吃了香酥鸡袁以后就超过刘文西噎噎陈忠实听了袁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憨厚的一笑遥

  5月31日袁人艺版的话剧叶白鹿原曳终于在北京拉开大幕遥演出持续到7月初袁但这一名著的电影和电视剧还迟迟不见动静遥

  在上海华山路叶瞭望东方周刊曳编辑部里袁抽空来做客的陈忠实提起了当天碰到谢晋的情景遥 谢晋对他说院老陈袁当初要是你把叶白鹿原曳给我袁电影早都出来了遥 可你非要给吴天明遥 说这话的时候袁陈忠实一脸平静遥

  临别的时候袁我们希望他说一句体现生活感悟的留言遥 陈忠实一边走一边说院馍蒸到一半最害怕啥钥 最害怕揭锅盖遥 锅盖一揭袁气就放了袁馍就夹生了遥

  唯一觉得踏实的是整个过程没有炒作

  据记载,白鹿原在周代时就有了。小说《白鹿原》给真实的白鹿原带来的好处,是让一个古老的、在人家记忆中消亡了很多年的名字复活了。现在到白鹿原旅游的人也多了,还有人抢注白鹿原商标。南方有个省注册了一个野菜,也叫白鹿原。

  这本书,我唯一自信的、心里觉得踏实的,是整个过程没有炒作。我记得一个细节,当时我们灞桥区只有一个复印机。我小说写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叫一个朋友假公济私,帮忙给我复印。他复印了半部分,后半部分是雁塔区政府一个朋友帮忙的。为什么要复印,因为过几天编辑要把书稿拿走,万一弄丢了,我就不得活了。

  当时陕西几个评论家知道我写完了,都很关注,把书稿传得一两个月还传不回来。最后我找到刘建军家里,很奇怪,床头摆了一部分,卫生间也摆了一部分。刘教授很过意不去,说不怕难为情,连上卫生间都要看。

  《白鹿原》后,我对写长篇小说的欲望和兴趣一下子降下来了,再提升不起来了。这个现象我都没办法解释。现在就是写点有兴趣的文章,写序成了一个很大的压力。

  作家把握的是一个时代人的精神心理,普遍的一种社会精神心理。我有一个观点,作家不应该淡泊名利,而应该创造更大的利润和影响。但这有一个前提,是以正常的创作途径,而不应该用一些非文学手段来获得文学的名利。

  人们现在厌恶的是,文学力量不足而自我炒作有余,用非文学的手段去制造名气。任何非文学的手段,达到的名和利的收益永远不能获得文学真正的成就。包括有些自露隐私的极端的方式炒作,刚兴起的时候,的确达到了一定的目的,但现在留给大家的,显然负面的比正面的要多得多。

  文学始终在边缘

  文学本身不存在边缘与不边缘的问题。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国家,文学都不可能成为整个社会的中心话题。实际上,文学始终都应当在边缘上。一个合理的社会结构,首先是政治,其次是工商业的发展。这些始终是一个国家最主要的东西,是一个国家占统治地位的、永远都不会转变的话题。文学欣赏都是附属于这个而存在的,是皮和毛。

  我不能忘记,“三年困难”时期,人连饭都吃不上,谁还有心思读小说呀。所以文学,你就不要想占据国家的中心位置。作为作家,也应该关注国家经济的发展。当官的可以不喜欢文学,但他应该了解文学。比如咱们不搞科研,但咱们对神六上天还要了解一下基本常识。

  商业化写作也不是中国独有。美国虽然没有多少历史传统文化,但出了一批有世界影响的大作家,也有一批纯粹是商业利益的写作通俗作品的作家,是给社会上爱看热闹的人写的,纯粹是情趣性的猎奇性的。你上火车时,火车站口搁一堆书,两三美元一本,上火车后就可以消磨时间,看完就扔到垃圾桶里了。有些人对文学虽然没有啥兴趣,上火车时没事干,是纯粹的阅读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