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斋,一个海阔的文学空间

  王愚同志从事文学评论活动很早,而且那时他还很年轻,他在文学评论上的主要成就,却是在新时期取得的。王愚是一位富于才华、富于智慧、富于正义感、尤其是富于独立思考、独立见解的艺术家。可想而知这样的一个艺术家在我们过去不正常的社会生活和文学生活当中,首当其冲地遭到了打击,就是必然的事了,从“右派”升级为“反革命”,从“劳教”到“监狱”,惩罚也在“升级”。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再回过头来反思这一段历史的时候,我觉得年轻的王愚当“右派”是合理的,今天看来几乎是难能可贵的伟大。王愚青年时期走上文坛,他的文学理想和艺术的思维一经付诸报端,就表现出了强烈的锐气和独立的见解。而我们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一直到“文革”,越来越不能容忍任何艺术个性和艺术见解,这早已成为不争的事实。王愚刚刚发出自己的声音,就被封喉,一个天才、一个富于独立艺术个性的天才,就只能放下纸笔去“背砖”。这当然不是一个人的悲剧,而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悲剧。我之所以说王愚的主要文学活动是从新时期开始的,因为只有挨到生活“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时期,他的创造智慧和创造活力才获得释放的历史性契机,以喷涌之势壮观于文坛。我十分惊讶一个被封喉了二十余年的人,不仅未被摧折未沉没麻木,反而依然保持着敏锐和热情。王愚的主要著作都是新时期以后所创作的。新时期以来的陕西文学、中国当代文学记载着一个不能泯灭的名字——王愚。

  新时期文艺复兴一开始,王愚重新说起了现实主义神话的话题。这是他几十年前刚刚跃上文坛时说的一个话题,并由此而遭难的一个话题。几十年后又说这个话题就显得意味深长,也是一种历史性的讽刺。一个背了几十年的砖、受了几十年的劳改、一出监狱、一走进文坛、仍然说几十年前因为说了现实主义话题而落难的话的这样一个人,重新能说这个话题本身就给人一个非常大的启示,我们现在选择的政治路线所打开的新局面,由此而出现的前所未有的文学繁荣,是关于社会主义的认识达到一个新的深度和高度,自然是从正反两面的经验和挫折里完成这个理论的升华过程的。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一个人的精神,就是王愚这种“还得说”的精神。王愚在新时期的整个文学评论活动,表现出了巨大的热情,发出了独到的见解,也表现了一个艺术家的良心。他跟新时期的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是同步的,尤其在我们陕西文学的发展过程中是一个很重要的声音。

  新时期以来,王愚对我们国家出现的一些重要作家的代表性作品几乎都有所论及。从1978年到1998年的20年,即改革开放后的20年中,王愚对这20年间我国文学发展中几个潮流所形成的阶段,都在他的论文里有所涉及,表现了对中国当代文学发展的一种巨大的热情。我们不能忘记,王愚对于陕西新时期文学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新时期伊始,王愚、畅广元、刘建军、蒙万夫、李星、肖云儒等陕西一批重要的评论家,以民间的形式组成“笔耕文学评论组”,一直关注全国的文学发展态势,尤其是对陕西新时期以来出现的这个作家群的关注和研究。陕西新时期涌现的主要作家,都在王愚和笔耕组的评论视野之内,尤其是那些发生过重要影响的作品:像路遥的《人生》、贾平凹的《腊月·正月》等这些作品都受到过巨大的关注,有过深入的研究讨论,产生了一批评论文章,对作家创作的进一步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对作家群体也发生了重要启示。每当他们感觉到有必要对陕西文学创作的发展状态做一次阶段性分析时,笔耕文学评论组就开会。这一段过程我是经历过的,因为我也是被他们关注和评说的对象,我是记忆犹新难以忘怀的。应该说他们的评说是无私的,也应该说是“无情”的。当然这个“无情”不是指情感,而是说没有个人私情的情。他们面对的就是文学,除了对一些重要作品的研究,更关注一个又一个作家创作发展的状态,达到了什么高度得了什么艺术成果,更偏重分析制约某个作家大步提升的关键性因素,促进其尽快提升作品的品相。这是无私的爱,是大爱。对陕西新时期以来的这个中青年作家群体创作的发展,王愚和他的笔耕组确实起到了一种不可替代的作用,也体现了一种兄长和朋友的真诚。王愚和这一批评论家的年龄要比这一批作家年龄稍微长一点,哪怕批评都叫我感觉到是一种真诚的批评,希望你尽快跃上一个台阶的那一种真诚。我想跟我年龄差不多的这一茬作家都有这样的感觉。王愚不仅关注著名的作家,还以最大的热情和真诚关注陕西一大批青年作家的成长和发展。王愚对于新时期以来的中国文学和陕西文学巨大的热情和重要建树,体现了一个真正的文学评论家的一种生命形态、心理形态和生命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