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副业的终结(第2/2页)

“这样做很不易。听着,小伙子,哪天我们一起去看自行车赛。”

那是一件新鲜的好事,可是对此我懂得很少。然而我们并没有立即开始。那要待之来日。那将成为我们后来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那时我们在巴黎生活的第一阶段给打断了。

但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满足于回到我们在巴黎的那个区域,离跑马场远远的,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上,寄托在我们所熟知的那些画家上,不想靠赌博来谋生,并用别的名字去美化它。我已开始写很多关于自行车赛的短篇小说,但从没写出过一篇能跟那些在室内和室外赛车场以及在公路上的车赛比美的赛车小说。但是我要写出那在烟雾弥漫的午后阳光下的冬季赛车场,那高高的倾斜的木制跑道,赛车人骑车驶过时轮胎在硬木跑道上发出的呼呼声,赛车人爬高和下冲时作出的拼搏和采用的策略,每个人都成了他的车子的一部分;我要写出那中距离赛的魅力,那些摩托车的喧闹声,后面挂着领骑员〔1〕乘的拖斗,他们戴着沉重的防撞头盔,穿着笨重的皮夹克,身躯后倾,为跟随在他们后面的赛车人挡住迎面袭来的气流,而这些赛车人都戴着比较轻巧的防撞头盔,身躯低低地俯伏在车把上,两腿蹬着巨大的链轮,那些小前轮几乎碰到那辆为他们挡住气流的摩托车后面的拖斗,还有那比什么都激动人心的人与人的较量,摩托车噗噗噗地响着,赛车人胳膊肘挨着胳膊肘,轮子挨着轮子,一会儿爬高,一会儿下冲,飞快地绕着圈子,直到有人跟不上步调,突然掉了队,而原先那股被挡住了使他不致受到袭击的像一堵墙般坚实的气流,这时击中了他。

有多种多样的车赛。有连续的短程赛预赛或者两人对抗赛,那两名赛车人会在车上保持平衡不动好几秒钟,有意让对方领先以取得有利地位,然后慢慢盘旋环行,最后猛地一变而为冲刺,全凭速度取胜。还有些两小时的团体计时赛的节目,其中有可以消磨一个下午的一系列纯然是全速短程预赛,有一个人孤零零地进行的按计时表一小时能跑多远的完全比速度的项目,有在布法罗体育场那有五百米朝里倾斜的木制赛车道的大圆形赛车场上非常危险但很壮观的一百公里长程赛,还有在人们跟随大摩托车进行比赛的蒙特鲁奇露天体育场上,那了不起的比利时冠军利纳尔特,因为脸部从侧面看像苏族印第安人,人们管他叫“苏族人”,在最后冲刺关头狠狠地加速,需要饮料润喉时,他弯下头去通过连接他赛车服衬衣内的热水瓶的橡皮管啜吸樱桃白兰地,还有在奥特伊附近王子公园那条六百六十米水泥跑道上跟随大型摩托车进行的法国锦标赛,那是条最恶劣的跑道,我们看见过那著名赛车手加耐从车上栽下来,听到他的脑壳在防护头盔下给砸碎的声音,就像你在野餐时在一块石头上砸碎一只煮鸡蛋以便剥壳那样。我一定要写那历时六天的车赛的奇异世界和在山间举行的越野赛的惊心怵目的场面。法语是唯一适当地用来写车赛的语言,而所有的术语全都是法语,因此写起来就很困难。迈克说得对,没有必要去下赌注了。但那是在巴黎另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了。

注释

〔1〕 领骑员:在自行车比赛中骑摩托车在前面带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