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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拉姑姑。”他说,没转身,语气无动于衷,“派对来更多人了。”

“我知道,泰勒。”她说,“去找你哥哥,看看能不能替大家多吹一些气球吧。”他点点头之后跑开,小脚踩得楼梯咚咚响。

“进来吧。”她说,冲着雷蒙微笑,“我爸看到你们会很高兴的。”她没对我笑,我和其他人接触时,大多时候都会遇到这种状况,稀松平常。

我们走进去,雷蒙在脚踏垫上非常仔细地蹭了蹭,我有样学样。我怎么都料不到,有一天竟然会向雷蒙寻求社交指引。

他递上花束以及咣当响的袋子,劳拉一脸开心。我领悟到,尽管她在医院那样恳求,我也应该带点东西过来的。我正要解释,她当初交代我们别带东西,我只是尊重她的心愿,可是还来不及开口,雷蒙劈头就说:“我和艾莉诺的一点心意。”

她往提袋里瞥瞥——我衷心期盼不会又是哈瑞宝软糖及薯片——然后向我们两人道谢,我点头回应。

她带我们到客厅去,塞米与他的家人都坐在那里。老套的流行音乐正柔声播放着,矮桌上放满小碗装的米色零食。劳拉一袭贴身连衣裙,像黑色绷带似的裹住身体,踩着两寸厚底高跟鞋摇摇晃晃。她的金发——我搜寻着恰当的用语——又长又厚,亮着光泽的波浪一路流泻过肩膀。连芭比·波朗也会认为她用太多化妆品。雷蒙的嘴微微张开,大到足以投进一封信,他似乎有点目眩神迷,劳拉看来完全不在乎他的反应。

“雷蒙!艾莉诺!”塞米喊道,深深坐在巨型天鹅绒扶手椅里挥着手,“劳拉,帮他们倒点喝的,可以吗?我们在喝气泡葡萄酒哟。”他神祕兮兮地说。

“你吃了那些止痛药,”他的大儿子说,“不能再喝了,爸。”

“哎,别这样,儿子——人只能活一次!”塞米开怀地说,“毕竟,有更惨的死法啊,艾莉诺,是吧?”

我点点头,他说得当然没错,我很清楚。

劳拉带着两只细长杯子出现,里面装着尿色的发泡液体——让我惊奇的是,我三大口就喝完了。不甜,有饼干味,非常可口。我纳闷儿是不是很贵,也许等时机一到,它可以取代伏特加成为我的首选饮料。劳拉注意到了,又斟满我的杯子。

“你和我一样——我只喝气泡酒。”她赞同地说。

我东张西望。“你家很美。”我说。

她点点头:“我花了几年时间,才把整个地方布置成我喜欢的样子,不过我现在很满意。”

一切都如此协调,洁净又闪亮,到处都有织物(羽毛、棉束、天鹅绒以及丝料)以及珍珠色彩。

“就像高巢,美丽鸟禽会住的窝巢。”我说,“凤尾绿咬鹃,或是威严的老鹰。”

怪的是,她似乎不知该如何回应,但一个简单的“谢谢”总可以吧?

一阵沉默之后——因为有发泡饮料,还不会太不自在——她问起我的工作,我解释了一下,还有怎么认识雷蒙的。我们朝他望去,他正靠坐在塞米椅子的扶手上,笑着她兄弟刚说的话。

“你挑的还不错,你知道吧。”她说,笑容狡猾,“我是说,你如果替他打理一下,换个好发型……”

“噢,不。”我说,“你完全误解了,我已经有对象了。他英俊、世故、有才华——有文化素养、受过教育。”

劳拉微笑:“你还真幸运!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哦,我们还不认识啦。”我说明,“但这只是迟早的事。”

她猛地往后一仰,哈哈大笑,这么纤细娇柔的女人身上发出这样沙哑的喉音,感觉很不搭。“你超好笑的,艾莉诺。”她说,“你一定要再找时间过来喝一杯。如果决定要换个发型,记得来找我,嗯?我给你友情价。”

我想了想。在沙龙那次让人不安的除毛经历,还有指甲上不怎么出色的改变,我在改头换面的进程上有点懈怠了,我想我应该努力下去。一般来说,我对自己的头发没有付出太多心力,从我十三岁以来就没再剪过,一路留到了腰间。浅棕色的直发——只是头发,不多不少。老实说,我几乎不怎么注意。不过,我知道,为了让那个歌手爱上我,我必须下更多功夫。

“其实,时机凑巧,劳拉。”我说,喝了更多可口的泡泡酒——我的杯子奇迹般地重新续满,“我正在进行改造计划,下星期可以去找你换发型吗?”

她从墙边小桌上拿起手机,敲了敲。“星期二,三点如何?”她说。

我们每年有二十五天的休假,我用掉了三天——痛苦的根管治疗之后花一天复原;两年一次的白天社工访视;为了毫无间断地读完一本刺激无比的古罗马历史大部头,银行假那个周末,我多放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