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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可是整个屏幕定住不动。我把电脑关掉再打开,这一次连输入密码的提示都出不来。真烦!我去找办公室主任洛蕾塔。她对自己的行政能力有过度膨胀的看法,闲暇时间会做丑不啦唧的首饰,然后卖给白痴。我跟她说,我的电脑坏了,一直找不到信息技术部的丹尼。

“丹尼离职了,艾莉诺。”她说,没从屏幕上抬起头,“现在有个新员工,叫雷蒙·吉本斯吧,上个月入职的。”她说得仿佛我应该知道似的。她头还是没抬,在便利贴上写下他的全名和分机号码,然后递给我。

“真是谢谢,你就和平时一样超级热心呢,洛蕾塔。”我说。她当然没听懂我的弦外之音。

我拨了电话,但转到了他的语音信箱:“嘿,雷蒙在这里,可是也不在这里,就像薛定谔的猫[2]。在哔声之后留言,谢了。”

我嫌恶地摇摇头,缓慢又清晰地对着话筒讲道:“早安,吉本斯先生,我是奥利芬特小姐,我是财务人员。我的电脑出故障了,如果你今天可以想办法过来修理,我会很感激的。如果你需要进一步的细节,拨分机535可以找到我。非常感谢。”

我希望我清晰简明的留言,可以给他树立一个好榜样。我等了十分钟,并趁机整理了办公桌,可是他迟迟没回我电话。我花了两小时将文件归档,吉本斯先生还是没跟我联系,我决定大幅提早午休。我本来就想过,为了和那个歌手会面,我应该好好做准备,先改善外表。应该从内到外,还是从外到内呢?我在脑海里列出所有和外表有关的待办事项:毛发(头发及体毛)、指甲(脚趾及手指)、眉毛、橘皮组织、牙齿、疤痕。这些事情都必须更新、加强并改善。最后,我决定从外开始,往内进行——毕竟,那常常也是自然界运作的方式。蜕去外皮、重生等,鸟类以及昆虫等动物真的可以提供很实用的洞见。如果我对于正确的行动计划没把握,就会想“雪貂会怎么做?”或者“蝾螈会怎么应对这种状况?”这么一来,我往往能够找到正确答案,别无例外。

每天上班途中,我都会经过朱莉美容院。幸运的是,有人临时取消预约。要花二十分钟左右,凯拉会是我的美容师,费用四十五英镑!竟然要四十五英镑!不过,当凯拉带我走向楼下的房间时,我提醒自己,值得为他这么做。凯拉就像这里的其他员工,一身白色装扮,衣着类似手术服,脚踩白色洞洞鞋。我赞同这种模拟医学产业的装扮。我们走进小得令人不自在的房间,几乎只容得下床、椅子及边桌。

“好了。”她说,“你只需要脱下……”她顿住,看看我的下半身,“嗯,长裤及内裤,然后躺上平台。腰部以下可以都不穿,或者,如果你想穿的话,可以套这个上去。”她在床上放了一小包东西,“用毛巾盖住身体,我过几分钟再进来,好吗?”

我点点头。我没料到会有这么多步骤。

她随手把门关上的时候,我脱下鞋子,褪掉长裤。袜子要不要留着?我思前想后,觉得可能应该留着袜子。我拉下内裤,纳闷儿该拿它怎么办。跟长裤一样搭在椅子上,一览无遗,感觉不大对,所以我把它小心折好,放进自己的购物袋。我觉得毫无遮掩,就把她留在床上的小包打开,抖出里头的东西,往上举高,是一条非常小的黑色内裤,那种风格我在马莎百货的货品标签上看过,叫“丁字裤”,纸张般的面料就和茶包一样。我套上这条内裤,往上拉。太小了,我的肉从前方、侧面及背面鼓出来。

床很高,我在下头找到塑料阶梯,可以踩着上床。我躺下去,床上放着毛巾,铺着粗糙的蓝色纸张,和医生的诊疗台一样。我的脚边有另一条折好的黑色毛巾,我把它拉到腰部盖住自己。那些黑色毛巾让我感到忧心,会选那种颜色是为了遮掩什么样的污渍?我盯着天花板,数着聚光灯,然后东张西望。尽管照明昏暗,我还是可以看到浅色墙面上有磨损的痕迹。凯拉敲了敲门,走进来,一副活泼开朗的模样。

“好了。”她说,“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呢?”

“我说过,麻烦帮我弄比基尼除毛。”

她笑了:“对哟,抱歉,我是说你想要哪种。”

我想了想。“就平常那种……蜡油那种。”我说。

“我是说哪种形状。”她扼要地说,然后注意到我的表情,“那个,”她耐着性子说,用手指数算,“你做法式、巴西式还是好莱坞式?”

我仔细考虑,在脑海里把那些字眼再想一遍,一次又一次,就像我用来解开混字[3]字谜的技巧,等着那些字母各就各位,浮现某种模式。法式、巴西式、好莱坞式……法式、巴西式、好莱坞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