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12页)

那么,在这里为大家送上一首歌。这是一首激情演唱的优秀曲目,1977年松崎茂幸的《爱的记忆》。为您送上的是加重混响效果的版本,所以请您直到音乐结束为止慢慢想象。请听!

就是这样的一首歌,音色和歌词还在我们心中回荡,真不愧是在日本流行音乐史上熠熠生辉的抒情曲。特别是最后的歌词一下子戳中了我们的心啊。

那么,围绕记忆我们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话题,我本想用这首《爱的记忆》做一个完美的结束,可没想到还是要继续下去,因为我还有一个可以十分确定自己还没有讲过的事情。它就和我右脚大脚趾尖儿发痒一样,是确保我还是我的为数不多的实例。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哦。一直待在我身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的那只黑白相间的小鸟,那只白鹡鸰,前一阵子,我觉得它用很高的声音“哔、啾哔”地叫过。当然不是在电台广播的时间,所以听众朋友你们应该是听不到的,不过从那以后,我感觉白鹡鸰好像要跟我说什么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深处窥视着我,可是我却始终没办法在节目中讲这件事。

如果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在小鸟的鸣啭传进我的耳朵那一瞬间开始,我内心深处就被一种无法压抑的特别的情感占据了。一开始我感觉就好像小白鼠在啃食我心脏的正中央,很快又觉得心脏就像冻豆腐吸满了冷水后膨胀开来,湿淋淋的,滴着冰冷的水滴。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所谓悲痛欲绝、肝肠寸断这些词的含义,当然在对事态有所理解之后我哭了很长时间,既后悔又痛苦。可是为什么在白鹡鸰那“哔、啾哔”的叫声之后,我马上就被这样一种带有透明感的空虚的悲哀所捕获,感觉心痛得马上就要碎掉了呢?虽然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可是也不能因此就用消极的态度来与各位听众朋友进行对话啊,这是DJ阿克作为艺人的职业道德,所以我之前一直都没有说,一直在那里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来着,啊哈哈。

只有一点我能够确定的是,白鹡鸰和现在的我应该是完全相同的心情。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刚才我说的那只有一声的“哔、啾哔”的叫声,真是透明又空虚,简直令人心酸。这一声叫声包含了所有的含义,和我的世界产生了深刻的共鸣,我们安静地身处于那持久的余韵当中。顺便提一下,今天一开始的时候我播放的莫扎特,就是想要向大家传达我当时的感受。

这么想的话,之前我一直说想象力才是电波这个说法其实是不正确的,也许真实情况是悲伤才是电波,悲伤才是麦克风,才是录音棚,才是现在大家听到的我的声音本身。也就是说,悲伤才是媒体。如果说活着的人拥有电视、广播、报纸、网络的话,我们不是拥有悲伤吗?所以那些已经死去、此刻却无暇悲伤的人,很遗憾我的声音无法传递给他们。可是反过来说哪怕现在还活着,但正在感受悲伤的人,他们也听得到我们的节目。

会听到的,我希望。

这里是想象电台。

哎,在如此混沌的记忆与感情相互交织的状态当中,在每天广播结束之后的清晨,我都会陷入一种类似睡眠的状态,然后在中午过后醒来,之后一直发呆。要是在过去,一觉醒来我一定会马上喝一杯黑咖啡。用研磨机把深度烘焙的咖啡豆打碎,把事先买好的我特别喜欢的专用硬质水放入咖啡机,让咖啡一滴一滴落下。要问为什么用硬质水,那是因为我只喜欢喝苦咖啡啊。软水就没有那种冲击力,真是不可思议啊。不管多忙,制作咖啡这道工序一定是我自己包办全程的。

我在东京的时候,为了买咖啡豆会专门乘坐中央线到某一站下来,然后沿一条小路步行十五分钟以上,去一家我非常喜欢的小店买。每次都是请店主给我推荐烘焙程度好的货色,然后买上许多,回家后塞在冰箱里,为这个也没少挨老婆骂。她总是说,你老是唠唠叨叨地让我给你做些奶汁烤虾放在冰箱里,可现在这样哪有地方放啊?还有,家附近星巴克的法式吐司也很好吃,所以去那边喝咖啡不也很好吗?我是完全喝不出你做的咖啡有什么不一样的……可是,我觉得味道还是有一点不同。我在很多事情上都已经做出了妥协,所以就这个事情上我想讲究一点。不,我想装作讲究一点。

所以,搬回老家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咖啡豆的事情。这个供给问题可怎么解决呢?最后,我在网上查出来,从这里开车翻过几座山的地方有一家烘焙名人开的咖啡馆,我想以后可能就靠那里的咖啡豆了,结果连拜访一次的机会都没等到。事先大量买好带来的那些咖啡豆,一颗颗光滑油亮,散发着烤焦的茶色,看上去就很好喝。冰箱一安装好,我就马上把它们都速冻起来了,可是,现在它们也都不知散落何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