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愿意为了我留下来

对一个人的失望,是积分制的。

失望变成绝望,就意味着放弃。

2003年的九月没有开学,因为非典,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全城戒备。

人人都抢着买板蓝根,超市里的口罩被一扫而空。

但王辰并没有在意这些,因为他面临着更大的问题:

他本来要去的大学被封锁了。

十月,非典的恐慌过去了一点。

王辰终于得到了学校发来的新消息,所有新生一律被安排到新校区上课。

他满怀期待到新校区报到,却发现这所谓的新校区,不过是一些临时搭建的房子。

自习室的屋顶还没有建好,还有一股浓郁的油漆味。

自习室的隔壁是一间简陋的画室,他在心里仔细盘算,最后决定投入画室的怀抱。

可画室的座位有限,他的专业是哲学,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在画室研究哲学,于是假模假样地买了张A4纸和画画铅笔,随便画上几笔就偷偷研究起落下一个月的课程。

那时人人都还戴着口罩,每个人都想拼命地赶上进度,倒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

直到有天一个姑娘走到他跟前,问:“同学,你画的是什么?”

他一瞅自己画的是一条鱼,还是简笔画的那种,妈蛋这怎么圆?

瞬间拿起哲学课本就夺门而出,只听到姑娘在后面大喊:“同学,同学你的画没拿。”

这个姑娘后来变成了他的初恋。

她叫天琪,我们都叫她甜七。

为什么呢,因为王辰说天琪让他觉得每个星期的每一天都很甜蜜。

是的,当我后来听到他这个解释的时候,我没有忍住,恶心得逃跑了。

一个星期后,学校例行体检。王辰因为踢球迟到,赶到医务室的时候全校只剩下三个人。

他就这样又遇到甜七。

是甜七先跟他打招呼:“哎,你就是那个逃跑的同学吧?”

王辰摆摆手,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甜七说:“不可能,就是你。”

王辰想起逃跑的场面羞愧难当,嘴硬说:“我们都戴着口罩,你怎么确定就一定是我?”

甜七笑着说:“因为我认得你的眼睛啊。”

王辰的心被这句话击中,从此陷入爱河。

可他还没来得及再跟姑娘多聊几句,就听到医务室的老师叫他的名字。

只得匆匆告别,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两人再一次错过。

从那天起,他开始厌恶起医务室。

自此王辰着了魔,甜七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幻想过无数个跟甜七再次见面的场景,甚至跑去画室蹲点。

为了伪装得更彻底,他一咬牙买了全套画画装备,花光了一个月预算,吃起了泡面。

可没想到还没有等到他用上那套昂贵装备,他就遇到了甜七。

因为非典,学校成立了据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环保协会。王辰本想参加足球队,奈何他技术欠佳,挣扎了三天发现只有环保协会还招人,就硬着头皮报了名。

新人大会时,他又因为踢球迟到。

他是最后一个赶到新人大会的,会长是个女生,倒也没和他多计较,就对王辰说:“你就坐到最后吧。”

他连连道歉,走向最后一排,却看到坐在倒数第三排的甜七。于是厚颜无耻地无视最后一排的空位,硬要坐到甜七身边。

他捅捅甜七的手,说:“又见面了,真巧。”

甜七看着他的眼睛,说:“是啊。”

他说:“我是王辰,王八的王,星辰的辰。”

甜七笑得合不拢嘴,说:“哪儿有人说自己是王八的,我叫天琪,天气的天,王字旁的琪。”

会长在台上咳嗽了一声,说:“谈恋爱的朋友请忍耐一下,现在我在介绍规章制度。”

这次换王辰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的每一句话,王辰都记得。

那天他们第一次正式认识。

后来他跑回操场死活要了那个让他迟到的足球,说这是他的幸运球。

两个人开始频繁见面,不见面的时候也每天互发信息。

有一天甜七突然不回信息了,王辰如坐针毡,开始反复思考之前的相处模式,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

他又抽了自己一巴掌,不可能,老子这么完美怎么可能做错呢,一定是因为其他问题。

说服自己的他决定从画室等起,买的那一套画画设备终究有了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