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一种睡眠障碍症,它也许会杀了我或其他某个人(第5/7页)
第五阶段:这是能够帮助你完全恢复活力的快速眼动睡眠期,但它实际上并不存在,它是别人编造了用来嘲笑你的。
第六阶段:你徘徊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里。你想保持这种状态,但有人在摸你的鼻子。你以为那是在做梦,但接着又有人在摸你的嘴。你睁开眼睛,看见你的猫咪的脸近在咫尺,它好像在说:“噗,我逮到你的鼻子了。”
第七阶段:你终于陷入了你极其需要的深度睡眠,但不幸的是,每次深度睡眠来了,你的起床时间也到了。你为自己的深度睡眠而感到愧疚,因为它导致你晚了几个小时才起床。谁让你昨晚一夜不睡呢,现在连你的两只手臂也不见了。
我怀疑在整个睡眠测试中,我唯一经历的睡眠阶段是睡不着,因为一群陌生人正在观察我。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令人窘迫不安。我是在太阳落山后到达诊所的,通往诊所的入口竟然是一条黑暗的小巷。我敲了敲锁着的大门(敲门声惊醒了一个流浪汉,他当时睡得正酣——这可真是讽刺,也许他在挖苦我)。我起初非常确定:这里很可能是那种每天收费做几十次堕胎手术的地方。但护士打开门后,我发现里面非常亮堂而又舒适,丝毫没有堕胎的迹象。
他们把我带进一间卧室。护士问我要不要换上睡衣,我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穿着的汗衫其实就是我的睡衣,我感觉自己穿得不像个睡觉的样子。不考虑睡衣的话,在这里的感觉就和在家里一样,除了那台摄像机、持续监测仪、插在我鼻子里的氧气管、贴在我手指上的感应仪和粘在我的头皮上用来监测脑波的若干电极。连通电极的电线是最令人不舒服的,因为它们爬满了我的脑袋,令我看上去好像美杜莎,头上盘着一条条缺乏食欲的蛇。不过,凡事总有好的一面:电线的重量把我的脸往后拉,就好像一个小型脸部提拉器,令我看上去迷人得不可思议——只要你能彻底忽略我头上的那些缺乏食欲的蛇。护士不停地调整粘在我前额上的电极,因为她说:“它们读取不到信号。”这明明是在骂我嘛。
没有什么比从膝盖到头皮都粘上电极电线更能“祝你好梦”的了。
护士警告我,这里有一个病人会梦游。不过如果他走进了我的房间,他们会赶来把他弄走。这根本就是在用令人无法安心的方式叫人安心。我在瞪着天花板看了几个小时之后,刚开始感觉有点迷糊,就被隔壁房间一个女人疯狂的尖叫声吵醒了。我猜想她已经被那个会梦游的病人用刀刺死了。我直挺挺地跳了起来,但我头上的蛇连在我身后的墙壁上,它们又把我拉回床上。我暗自思忖:“好吧,这真是一种疯狂的死法。”
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安慰我说一切都正常,那个尖叫的女人只是有夜惊的毛病。我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时,我看见那个会梦游的病人碰到了我房门外的一把椅子。我的第一反应是赶紧逃跑,但我被电线和感应仪松松地缠在床上,而且护士和清洁工正看着我。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我意识到这里在很大程度上就像一家精神病医院,甚至更加疯狂,因为我们都是自愿来这里的,好像来参加为一群怪人举办的恐怖的睡眠派对。我确定自己不可能再次入睡了,但事实上我后来肯定又睡着过,因为凌晨四点的时候,另一个护士把我摇醒,唐突无礼地对我说:“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已经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了。”她拒绝告诉我他们得到的具体是什么,我开始怀疑是我的肾脏。
我有点昏昏沉沉,但他们还是把我送出了后门。当时天还黑着,我就好像和一家睡眠诊所搞了一次一夜情。
一周之后,医生作出了诊断。他通知我,说我患上了几乎所有的睡眠障碍症,除了一种我想患却没患上的——一种会在睡眠中暂停呼吸的疾病。他们会给得了这种病的人戴上一个能够把氧气输送到鼻孔里的头盔。我想要一个这种头盔。迈克尔·杰克逊为了抵抗衰老,睡在充满氧气的房间里,这种做法对他非常有效,而我很肯定,这种头盔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氧气房。
可惜,我没有睡眠呼吸暂停的问题,却有一大堆其他的疾病。我这个人,甚至在没有意识的时候,也会出现不少问题,包括:
睡眠中的间歇性四肢运动障碍症:类似于不安腿综合征,但只在睡眠中发作。我觉得这没什么大碍,因为我认为那只意味着我的双腿会抛下我自己去慢跑。老实说,这是唯一能够让我慢跑的方式。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狗,它也有同样的问题,因为它侧身睡觉时,总做出跑步的样子。我们看着它不断抽动的腿,说:“噢,它在梦里追赶兔子!”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睡眠障碍症了。(但根据维克托的说法,我的版本并不像“很可爱的跑步”,而有点像除妖驱魔,充满了各种可怕的拉扯和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