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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端来了两架梯子,去剪老旧的电线。应璟也不能闲着,用一块围巾包住口鼻,爬上了一架梯子,用竹笤帚去清扫天花板和墙角的蛛网和积尘。
应该有超过十年的时间没有打扫了。墙角的尘土已经凝结成一股一股的,垂落下来。应璟一手扶梯子,另一只手尽可能地伸远把它们扑落,眼睛受不了,又爬下来,找个眼镜戴上。戴上之后,只是起一点作用而已。尘土仍然四处乱飞,呛得她忍不住流泪。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吓人的是那些蜘蛛网,粘来粘去,纠来缠去,仿佛永远也清扫不完,一只就要失去家园的大蜘蛛愤怒地吊着秋千,从远处悠过来,吓得应璟大喊一声,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把每个房间的积尘和蜘蛛网都清理下来,用了整整两天。
应璟觉得鼻子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头隐隐作痛,仿佛脑子里全部装满了灰尘。
马活和小熊看上去很轻松,因为接电线的工作显然不算沉重。每天完工之后,就商量晚上去喝酒。
你跟我们去吗?姐姐。
不去了,你们喝开心!多谢你们!
姐姐普通话说得那么好,以后来我的广播站玩吧。
好啊!应璟一口答应。这个广播站她听到过,每天下午四点到五点半,小熊会播放一些主旋律音乐,或者广播一些通知。这个房子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上面系了个喇叭,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小熊他们走后,她只想烧水洗澡。
花衣走之前,教给应璟在乡下洗澡的方法:在水缸里打水,用水壶烧开,半壶用来洗头,半壶用来洗澡。头发散下来,对着盆子,用刷牙的塑料杯舀着冲洗。洗澡,就是用湿毛巾擦拭。
应璟照做了,清洗了头发里的蜘蛛网、手指上的泥土和灰尘。但不确定,是否真的洗干净了。
那个夜晚,应璟更难入睡。
虽然干活前,她给床铺上了单子挡灰,但,钻进被窝,她仍然觉得哪哪都是尘土和蛛网。
马活刷墙,踩在梯子上,口袋里的山寨手机放着音乐,功率极高地单曲循环一首歌曲:《怒放的生命》。
应璟在地上帮忙,不断挪动椅子和桌子,以免被漆点溅落。堂屋里,有一个大立柜,怎么也推不动。这是什么木头打造的啊,这么沉!她说着,伸直胳膊,脚在地上使劲蹬,整个人快飞起来,仍是纹丝不动。
马活说,你别动了。一会儿小熊还来帮忙呢。
那我还能干点什么?
你给我们做饭吧!
呃……应璟扭头看看被顺到墙角落满灰尘的电饭锅,平日里,她用它煮点面条蔬菜,刚好能充饥,现在要她做几个人的饭?
这里有餐馆吗?要不我请你们去外面吃吧。
不用!我还叫了一个人来帮你。她叫李丽,噢,不,李曼丽,买菜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几包菜被放在了大门口。
长相俏丽的曼丽用手擦着汗,对应璟笑着:你好啊!
圆领的花衬衣、高腰的铅笔裤,还有半跟的黑皮鞋,微微烫过的发梢。皮肤很好,脸上有几粒小小的雀斑,属于那种把头发染成什么颜色都与之相称的肤色。
应璟回报以微笑。心里想:这应该是这个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了吧?一定是去外面城市生活过的吧……
你穿这个鞋走过来的?她问。
是啊!
真厉害!
从小跑到大的路,我比你熟悉呀!曼丽抬头看看墙上的马活说:走!做饭去!
走!
她们抱着菜走向院子侧面的一间小屋。那里是应璟很少来的灶房。
里面光线昏暗。门就是一张布帘。
木柴堆在角落。旁边一堆稻草和谷糠是助燃的好东西。灶台半人高,两口安在上面的铁锅,不能取下来的。墙上挂着锅铲、锅盖和蒸笼。
灶台前一把竹凳子,可以坐着添加柴火。
一张木桌在凳子旁边,放着菜板、调料、油瓶。曼丽说:没有冰箱的人家,剩菜剩饭一般就放在这里,罩一个纱笼。
曼丽熟练地生起了火,一边往灶台里添柴,一边说:我就不爱用电饭锅、电炒锅,还是柴火煮出来的饭香。先烫米,再蒸米,饭蒸熟了,再炒菜,菜炒好了,再做汤。一个灶,一口锅,全做了!
她在锅里添上水烧上。然后取了一个圆簸箕,去米袋里盛了几碗米出来。麻利地双手举箕,上下筛动,一些小石粒、谷壳、砂子,就都跑出来了。曼丽坐下来,把簸箕放在腿上,一点一点,把杂物挑出来扔地上。然后再起身,将米倒进盆里搓洗两遍。
水开了,米倒进水里,马上就有了香气。
那个味道,闻着真是舒服。
曼丽用一个大得可以当水瓢的圆锅铲在锅里不停地搅动,直到一颗颗晶莹的米粒膨胀、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