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记得保持警惕(第3/3页)

每个月我还要擦地板,那是一些黑白相间的乙烯基石棉方砖,在20世纪60年代特别流行。我呢,要连续几个小时趴在地上,用钢丝球和羊皮擦拭。“擦亮些,不然有你好看!”然而,这种材质永远不会发亮。这一事实不足以使我避免惩罚:“你真是个废物!”一个周日的午后,我正蹲在地上擦洗这该死的地板,身后被重重地猛踢了一脚,这让我整个人飞到了走廊的另一边,头撞到了大门上。撞击太猛烈以至于让我暂时失去了意识。醒过来时,我感觉刚才像是有炸弹在我头骨中爆炸了。她像往常一样,双手叉腰站在我面前,嘴上挂着笑。她的虐待毫无克制、愈演愈烈。最后,她甚至在她的散鞭上安了图钉。从此以后,皮带抽打带来的灼热、图钉尖在大腿上划出的猫爪般的伤口如影随形。第一次,我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晚上独自躺在床上哭泣。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变坚强了。几个月后,她一边打我一边抽我,在把抽坏了的鞭子扔进垃圾箱之前,她还不忘用鞭子的手柄打我。

十二岁时,我已经要给全家人做饭了。早饭,中饭和晚饭。鸡肉米饭,蔬菜炖肉,菜汤,蔬菜肉汤,奶酪脆皮烤菜。我逆来顺受,没有菜谱就靠留心观察或即兴创作。即兴创作确实高效。每一次尝试新菜的结果通常都是一顿痛打。但通过她在我耳边的指责,我也能获得一些小窍门,下次便能做得更好。我就是这样成为一个好厨师的。还没到青春期就已经成了家庭主妇。周末,我甚至会用父亲周五从中央市场带回来的下水做菜。脑浆、肠肚、肾脏都由我来清理。我甚至学会了如何去掉牛头中的骨头:先把头骨分成两半,注意不弄坏脑浆,之后去掉舌头和眼睛。眼睛也是我唯一讨厌的,我总觉得它们在盯着我看。

不幸的是,针对我炉灶后的身份,她的虐待也多了些新花招。开始时,她宣布我没有权利跟他们一同在餐桌上用餐。我要满足于靠剩饭过活。在他们品尝我做的菜肴时,我要在一旁侍奉,做家务以及其他活计。在他们吃完了饭之后,我要清理餐桌。我也是在这个时候吃饭。如果盘子里还有剩下的,我就吃。如果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只能等着下一餐。有时我也会被邀请坐下了,而这其实是最糟糕的。“你的盘子呢?!”她冲我叫嚷,一口啐在我脸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该去冰箱里把所有过期的东西拿出来吃。在口中停留时间最久的要数黄油的馊味了。之后的连续几天,我吃什么东西似乎都带着一股馊黄油味。最难以下咽的是什么?那些因为她没有让我及时烹饪而变质的下水。通常情况下,我最后会在她愉悦的注视下吐个干净。而有时,她还会要求我再吃干净,这全看她心情。

从此以后,我无意识地服从,只想着如何避免挨打和惩罚。我成了个机器人,别人让我干什么都行。她便抓住时机羞辱我,开始策划新的戏码,而目的只有一个——贬低我。“喂,你给我们做扁豆,豆子里面塞上肉馅。”一天晚上,她这样对我说。给扁豆塞肉馅?好吧,我们看看。这没什么特别。我先试着把扁豆切成两半。不行……我于是决定先煮一下,但不能煮太久,不然在打开时会碎掉。还是不行……该死的扁豆!时间慢慢过去,我因为害怕不能完成任务而恐惧。一个小时过去了,汗水沿着我的太阳穴往下流,她决定把我从这变态的恶作剧中解放出来:“你简直蠢透了!你真是什么都能相信,我可怜的孩子!”小小的恭维过后就是反手一耳光,打在我的右脸上,原因是我“无缘无故地把扁豆弄坏了”。

这些羞辱带给我的伤害绝不逊于身体上的暴力伤害。事发之后我总会觉得屈辱。慢慢地,我开始接受“我确实很蠢”的观点。就连看着牛头时,也觉得它那双眼睛正在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