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ón's Dream——九夜茴(第2/3页)

“我……”栩栩指指自己,“要……”她接着指指外面。

“要走吗?”哈维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挠了挠头,头发又重新乱起来。

“是啊。”栩栩微微颔首。

“你在这儿有其他朋友?”

“没呀。”

“晚上有别的安排?”

“暂时也没。”

“那么我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吗?”哈维对她的回答满意极了,他雀跃地发出邀请。

“好呀。”这丝毫不违背栩栩的内心,也许正是她隐隐期待的。

他们不甘心就这样分别,但又似乎忘记,离开是迟早的事。

哈维带栩栩去了个热闹的餐厅,他点了当地特色的菜,这和栩栩之前在网上搜索的菜单并不相同,但显然要好得多。他告诉栩栩,自己的父亲是商人,母亲是珠宝设计师,没有兄弟姐妹,但有一只非常忠诚的狗。他并不打算继承父母衣钵,所以跑到莱昂居住,对他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家深深爱着彼此。栩栩也对他讲起她的生活,因为看到美丽的图纸而选择学建筑,结果几次因熬夜画图而欲哭无泪,比起梦想她背负更多的是父母的期待,她的母亲在三十五岁生下了她,高龄得子令家人对她格外疼爱,只不过中国的家庭都爱得太严密而不自由。

他们不停地重复“真的吗?”“天啊!”这样的感叹词,一边惊异着彼此的不同,一边靠得更近。哈维几乎要贴着栩栩的耳朵说话了,他说了很多笑话,他自曝自己小时候做的糗事,可刚说到小学四年级,餐厅已经要打烊了。

“要不要再去喝一杯?”在街边的车里,哈维不舍地问栩栩。

“算了,我还是回宾馆吧!我定了青年旅店。”栩栩摇了摇头,外面下起了小雨,她已经意识到,那句拖到现在的“再见”,还是要说。

“那么……可不可以陪我听完这支歌?”找不到更多借口的哈维有点沮丧,他寄希望于CD里的曲子,虽然那首歌只有五分多钟。

“好吧。”栩栩也希望这歌能再长点儿,可是明天傍晚到马德里的大巴提醒着她,即使长得像一部歌剧,她也最终会走。

曲子是哈维在某次演唱会录下的,也许是位置不同,区别于现场的各种喧嚣,歌有种静静的、娓娓道来的感觉。哈维跟着哼唱,轻轻地用手在栩栩的手背上打拍子。细密的雨水击打在车前窗上,令世界潮湿、模糊起来。当歌词唱到“where……where is my gypsy wife tonight”时,哈维低头吻了栩栩。

“让青年旅店见鬼去吧!”

哈维说出了栩栩同样想说的话。

他们回到哈维家里做爱,虔诚地对待彼此的身体,并忠于这种感觉。

清晨,栩栩比哈维先醒来一会儿,她看着睡在身边的男孩,没有预期的罪恶感。她惊讶地与自己内心对话:栩栩,一个因来之不易而被父母更加亲密爱护、严格管教的女孩,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排名前三的女孩,凭借苦读考上国内最好的研究生并屡屡获奖的乖孩子,以最优厚待遇被送到西班牙交流的优秀学生,从没有过惊世骇俗的经历的人,现在,在异国他乡,躺在一个昨天才认识的人身边,发生了一夜情,但并不沮丧。

栩栩丝毫不觉得她和哈维是坏人,他们喜欢对方,然后伴随着荷尔蒙的刺激,结合在一起。唯一惆怅的是,相遇与离别那么的近。

想到这里时,哈维醒了,他说他爱她,并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

后来哈维又开车带栩栩去了海边,她敢说这是她出生以来数得过来的最开心的日子之一。他们对着冬天里略显深沉的大海大声喊叫。哈维兴奋地叮嘱她八月份一定再过来,那时的西班牙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到处都是欢乐,全国会放假一个月,并打趣说那时工作的都是勤劳的中国人。

说到这里,栩栩才想起,自己并没告诉他,从莱昂回到马德里三周之后,她就要回中国了。当她对哈维说出这个事实后,两天里不停说话的他,沉默了下来。

把栩栩送到大巴车站时,哈维把昨晚听的那盘CD和一小枚银戒指送给了她。栩栩什么都没带,只好把挂在书包上的一个劣质中国结解下来送他,但哈维很开心,立刻就挂在了车上。

栩栩即将登上大巴,哈维一把拉住她,认真地说:“在西班牙语里,再见有两种说法,细分起来‘Hasta luego’是以后再见的意思,而‘Adiós’是再也不见。我永远不会对你说Adiós,栩栩,我等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