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借走了笙歌(第4/7页)

葵媗哭着求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能与你在一起。然而,阔哈只是决绝地往前走,毫不留恋后面哭泣的女子。

很久之后,葵媗诞下一个女婴。而千叶派的人也找到了她。逼不得已,她只得将女婴丢在了城门外。

女人说,葵媗是我,而你就是那个女婴。我的女儿,迦河。

我推开她搭过来的手,哭着说,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我已经十六年都没有娘,我也不在乎以后没有娘的日子。

她一直陪在我旁边忏悔。她给我讲很多话。讲绵延的沙漠,讲西夏的厚土黑云,讲那些消失在时光里的旧故事。她说,永远不要相信一个男人的话,不要等一个不值得等的人。

说完,她就笑。我也笑。彼此都明白,爱之一字,谁都看不开。

而我轻易就原谅了她。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怪过她。我知道很多人做很多事,都是有苦衷的。就像我是梅娅的徒弟,世人眼中的妖女,我杀了很多人。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欢杀人,这些,谁又曾知道呢?

千叶派的通缉令,又将发出。传闻被追杀的人,是蒙古大汗的第四子,托雷将军。葵媗恨透了蒙古人。

她让我率众弟子前往。她说,你总要习惯这样的生活。

及至边陲小镇,又到了那个遇见蓝莲的风月坊。我仍旧看到素衣的女子蓝莲。她站在牌楼下,低眉浅笑。我想,她的眼睛也许快要看不见东西。

这时,有探子刺探到托雷的画像。打开来看,我就看到了那张脸。微蹙着眉,眼角薄凉,穿着白衣。

他是慕弦笙,是我在赤焰山上见过的男子。

我将画像拿到蓝莲面前。我说,你知道画里的男子是谁吗?

她望了良久,接着,双手捧头,非常痛苦地蹲下身去,说,我记得,我记得见过他的,可他是谁呢?他是谁?

托雷,还是慕弦笙?我紧逼。

对,他是托雷。大汗的第四子。她终于想起。

而我也能确定,她就是流影,是我不可能与之成为朋友的女子。

离蒙古都城越近,我心越惶恐。便是越发确定,慕弦笙是我不忍杀掉的少年。虽只一面,却驻成了我心底的朱砂。我想见到他,却又怕他遭到暗杀。

于是,我对千叶派的众人说,谁也不许伤害托雷,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不行。那是教主吩咐的任务。托雷必须死。

我再说一遍,托雷是我爱的男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哪怕那个人是我母亲,我也会杀了她。

她们再不出声。

夜晚,趁着月色,我偷偷黑衣装束进了城。

我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一眼也好,哪怕他会拿着剑抵在我的脖子上。来不及多想,我直接冲了过去。

瞬间,我感觉背上火辣辣的痛。黑衣人的剑,已刺破我的衣裳,在我背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印。

我让他快走。偏这时,我蒙着面的黑巾掉了下来。他们同时认出了我。他仍旧叫我妖女。而她们,叫我少主。

他冷笑,妖女,你究竟有几种身份呢?为什么又要玩着一出杀人又救人的把戏?你想怎么样?别以为你为我受伤,我就会感激你。

我说,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妖女永远是妖女。就像你以前是赤焰山的妖女,而现在却变成了千叶门的人。

这时,有巡逻的声音进了。我们不得不离开。

这是千叶派第一次失手。葵媗很生气,她说,迦河,我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你不肯听我的话?我对你说过,不要让不值得的男人伤害我们,也不要为他们而受伤。

我问她,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对于我而言,为慕弦笙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对于你而言,生下我,是你最不值得的事。

我问她,你知道天荒在哪里吗?

她说,不知道。

我就冷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怜?只有心里没有爱的人,才不会知道天荒在哪里。

她说,迦河,千叶派的人,决不允许失手。听娘的话,即刻启程,前往蒙古,刺杀托雷。

我说,不。我不会杀托雷。谁要是杀了他,我会用我的生命来替他报仇。

葵媗望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是选他,还是选我?

停顿数秒,我对着这个女人说,对不起,娘。

说完,我就一直往前走。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唤这个女人为娘。后面隐约传来女人凄厉的声音,她说,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我去找慕弦笙。我知道他一定会见我。而流影,是我诱他见我的王牌。

我对他说,我知道流影在哪里。

起初他不信。他说,你都没见过流影的样子,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你又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