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借走了笙歌(第3/7页)

那是师父临终前交到我手中的,关于我身世的秘密。她说我也许是一个红牌阿姑与寡情书生的孩子,又或许出生在一个争斗激烈的大家族。在梅娅离开西夏皇宫的那天,她在路上捡到了我,与那方锦帕一起。

而我想,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此生我都没有机会见到我的亲生爹娘了。

然而,事情总会出现转机。

刑场上,侩子手的屠刀正欲落下,少主恰合时宜赶到。我终于从刀下捡回一条命。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西夏王李睍。浅谈的眸,流转了暗蓝的潮水。是敛眉星目的少年。那天,于我是搭救,于他,却是遇见。

很久以后,他告诉我,是从遇见我开始,他才遇见爱情。

他带我回宫,他想用无限恩宠留住我。我说,如若真的为我好,就放我离开,任我高飞。

他忧伤地望着我,一如赤焰山上那些枯萎的花朵。他说,如果你真的不开心,我不会强留你。只是,当有一天,你想回来时,记得来找我。西夏皇宫的城门,永远都会为你敞开。

我微笑着转身。

辗转一程又一程路。行了一座又一座山。我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或者是天荒的尽头,又或者是在那个叫慕弦笙的少年。

于是,边陲小镇。是在风月坊的牌楼下,我见到一个素衣女子。柔似水,弱胜风。一低头,皆是风情。她是风月坊的头牌歌伎蓝莲。

吸引我视线的,是她执在手中的锦帕。上面绣着一朵绽放的蓝莲花。

她们说每天黄昏,蓝莲便在牌楼下等待。没有人知道她在等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从那里来。只听说是一场失足坠崖,昏迷不醒。被鸨母救回,数天后醒来,便已失忆。从她当日的装束来看,应该是蒙古人。

为了证实她是否流影,我决定留在风月坊。每天,我会陪她在牌楼下等。

问她为什么,她就蹲下去,痛苦万分地抱着头,说,我每夜都睡不着,我总是听见一个少年对我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可我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我不知道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怕,我怕自己永远都想不起来。

她柔弱得令人不忍伤害,但爱情总是自私的。正如师父所说,在爱情里胜利的,往往是自私的人。我对她说,别怕,我会帮你。

每天。我会上山采药给她喝。那是可以令人逐渐恢复记忆的良方,却也会带来致命的副作用。

如果再多一个月的时间,她的记忆便可恢复。那样,我就能证实她是否是流影,也能打探到慕弦笙的下落了。

偏偏,天不遂人愿。一群轻功极高的蒙面杀手掳走了我。

睁开眼时,已是茫茫戈壁,十里无花。良久,才看见绿洲。神秘的楼榭,像城堡一样的尖塔房子。走进去时,所有人都叫我,少主。

她们一律戴着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穿着黑衣,像一面阴森的墙壁那样立在那里。

接着。一袭翠衣的妖艳女子出现。屋里的人全部跪下,诚惶地说:禀教主,属下已将少主找到,并安然带回来。

少主?是说我吗?这是哪里?我又与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一连串的疑问纠结着我。

女人过来,仔细瞧着我的脸。未语先哭,她说,我找了你很多年,迦河。当年扔下你,是情非得已。我是千叶派的掌门继承人,我只能放弃一个见不得光的孩子。

我冷冷地望着她,一句话说不出。曾经以为,如若见到我娘,我会抱着她的头痛哭多年离伤,会欣喜地与她诉尽衷肠。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

千叶派的狠毒,我一直是听说过的。师父曾说,千叶派全是女弟子。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行踪,但只要谁接到千叶派发出的千叶通缉令,此人必死无疑,且全是嘴角含笑,执一株葵叶。

女人说,迦河,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如果你听完这个故事,还恨我的话,我无话可说。

十七年前。

千叶派弟子葵媗接到教主命令,刺杀潜入西夏的蒙古第一勇士阔哈。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对他一见钟情。她的一时心软,使得她在教主面前撒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每一次,她都在自己的胳膊或腿上划下伤口,使教主相信,她杀不了他。

后来,阔哈对葵媗说,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西夏,我一定会带你走。我们去蒙古。葵媗信了他的承诺。她助他躲过千叶派弟子的追踪。在此途中,怕阔哈不守诺言,她执意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终于逃至边境。那一边,便是蒙古境内。突然,阔哈放开了葵媗的手。他说,对不起,我是蒙古的将军,我有妻有子有锦绣未来,我给不了你什么,也给不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