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看不淡聚散别离

Q:《煎饼侠》杀青的那一天,你有什么样的感受?

A:我很苦恼一件事情,过去的三十几年,我很少收获到什么惊喜,因为我总是能从身边很多人的眼神或者是小动作中识破惊喜。杀青那天我的经纪人菜花准备了一束花,想在我喊“杀青”的一瞬间出现,但是她们太笨了,总有些小细节会破梗。

《煎饼侠》拍摄的最后一个镜头,竟然是电影里的第一个镜头,因为场景和演员档期的原因,是很有意思的巧合。

我们反复拍,每一条表演结束以后,工作人员都很期待我喊那句“过”。其实说真的,有一条表演在我心中已经觉得可以“过”了,但是我舍不得结束。因为我很留恋拍戏的时光,留恋这群人和片场,特别留恋,所以就跑到现场接着给演员讲戏,又回到了导演的椅子上,静静地看自己最后的表演。

我就是舍不得,不知道怎么面对离别。

当天晚上是杀青宴,我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面对剧组的离别。

我给每个人准备了礼物,就是我的第一本书,我在现场办了一个小型签书会,给每一本书写上工作人员的名字,还写上煎饼侠编号,从001开始一直到266号。

事后我很后悔,因为自己没什么经验,本来这段时间可以拿来叙旧,和大家互相敬酒、聊天,结果我都用来签书了。两百多本用了一个多小时,等我全部签完了,一抬头,人都走没了。

我问周围的人,大家怎么都走了啊?他们说对于剧组的人来讲,已经习惯了这种离别,因为他们今天离开这个剧组,明天就到了下一个剧组,然后又分开,再进另一个剧组,再分开。他们常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所以我们没有正式的某一刻,是用来告别,我只是默默地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一抬头,就散了。

有一个小哥是剧组的录音师,负责现场举杆的。因为镜头里不能拍到有杆,但又必须收到演员的声音,所以他永远都像个隐形人一样,藏在现场各个角落。我在签书的时候,他一直蹲在旁边,也不说话,我以为是自己没有给他签呢,后来人渐渐少了,我问:是不是我还没有给你签啊?

他说导演,刚才你已经签过了,我只是想在这儿陪陪你。他的表情有些羞涩,好像因为要煽情,所以故意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导演,你辛苦了。

杀青的时候我都没有哭,听到他那一句自己反而不争气了。

给所有人签完书以后,也就算正式地散了,我没有回家,又回了剧组。剧组安置在郊区,昌平的北七家,我“坚强地认定”电影还没有拍完,又在北七家住了一晚。我觉得这才是完整的剧组生活。

当然,现实生活不像拍电影,结束了就结束了,生活永远在继续。

虽然有很多不舍,但是那一晚我躺在床上,已经在想着明天做什么了。

我曾任性地和所有的工作人员说,只要一杀青,我马上离开北京,离得远远的,睡五天五夜再回来。

事实上也只是过过嘴瘾罢了,我连假都没休一天,就立马投入到剪辑工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