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拍电影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2013年12月31日晚上10点,我在三里屯的过街天桥上满眼是泪,我的经纪人菜花问我:你是认真的吗?

我的很多决定在做出来的那一刻,都不是认真的。

这次也不是,这次是赌气。

几天之前我问过柳岩的档期,她说31日的白天在拍邓超和白眉的《分手大师》,我问晚上呢?她说晚上要看白天能不能拍得完。

我不是要约她跨年,当然要是能一起跨年也挺好的。

那时候《屌丝男士3》快要杀青了,还有几场理发店的戏,场地在三里屯,只有31日的晚上能拍。我给白眉打了一个电话,他说柳岩的戏是白天的,所以晚上应该可以到我的剧组。

我和《分手大师》很有缘分,2010年年底的第一版话剧,我在里面扮演了一名叫小翠的劫匪,所以那天下午我特别开心,和菜花拎着各种饮料去了《分手大师》的片场。我心里想着,可以看到很多相熟的好朋友,还可以陪着柳岩收工,一起回到自己的片场,这一年的收尾多么完美。

当时在拍一场邓超被“唐大师”折磨的戏,很精彩,监视器前面大家笑得肝儿颤,只有邓超的妈妈一直皱着眉头,很心疼儿子,我掏出手机给妈妈拍了一张照片,超哥说:“你的视角一直都很特别,可是我演戏你不看我,看我妈干啥?”

那种感觉很复杂,《分手大师》从话剧到电影,中间经历的很多事情邓超和白眉都和我分享过,我深知不易,所以由衷替他们感到开心,也由衷替自己感到着急——眼瞅着天就黑了,怎么还不拍柳岩?

剧组放晚饭的时候,我试探性地问白眉,今天柳岩的戏大概几点能拍完?白眉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她大概七点可以收工。七点的时候我问白眉,他说是八点。八点的时候我没再好意思问,后来直到九点柳岩都还没有开工,更别说收工了。

三里屯的理发店里,《屌丝男士3》剧组的几十个工作人员,正在等着他们的女主角。其间我的制片主任不停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去,我问他,如果这个时候通知剧组别等了今天不拍了,大家会不会疯?制片主任说你才疯了呢,大过年的,大家等了一天,你能说不拍了?是不是你来人家剧组要人,人家不高兴了所以才不拍柳岩的?我说才不会呢,我和邓超白眉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制片主任悠悠回了一句:我觉得是,人家拍的是电影,咱们拍的是网剧,当然电影比较重要啊,你想想你凭什么跟人家要人?

真的是这样吗?

九点半多的时候,我离开了《分手大师》的片场,我和白眉说你们好好拍,今天我那边就先不拍了。柳岩一直在咬嘴唇,我说你也别太为难,好好把戏演好,我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那天很冷,我在路边哆哆嗦嗦了很久才打到车。我在车里给于莎莎打了一个电话。我和莎莎坦白说这个角色本来是柳岩的,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但是剧组已经准备好了,你愿意帮我吗?莎莎问我:“你们在哪儿拍?”

我很感激莎莎,所以后来《极品女士》的第三季,改由我帮莎莎做监制,用的都是《屌丝男士》的原班人马。

当车子快到三里屯的时候,司机怎么也不肯往前开了,他说你们下车吧,前面实在太堵车了,过一个天桥就是了。我拉开车门,正好碰到一个小伙子,有时候我自己也很奇怪,很多喜欢我的人看到我,并不是激动和兴奋,而是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透着亲切和熟悉,小伙子对我说:“大鹏,新年快乐!加油!”

忘了你长什么样子的小伙子啊,你并不知道那一句鼓励对于当时的我有多重要。我快步跑到天桥上面,菜花在后面追我说你慢点啊,我停下来调匀了呼吸,转过头对她说:“那么我们拍电影吧!”

天桥上很多人擦肩,各有各忙,熙熙攘攘。天桥下是如织的车流,某一辆里坐着于莎莎。菜花呆呆地看着我,我已经看不清她了。

在我们开拍以后,柳岩给我打电话,说她收工了,要赶过来,我说莎莎已经救了场,你也等了一天,赶紧回去休息吧。柳岩说是我耽误了大家过年,我怎么样也要赶去三里屯。

她并没有真的赶到三里屯,因为直到我们拍完,她还堵在路上,就那样跨了年。

后来等到我自己拍《煎饼侠》的时候,才终于理解了那天晚上的邓超和白眉,其实并不是不放人,而是因为对作品的专注,常常忘我又忘他。有一次袁姗姗拍完要赶飞机去外地参加活动,很着急,我却冷冷的,一方面尽力在拍,一方面也不承诺一定会放她走。在工作之外,我并不是那样的性格,我理解这是对自己作品的一种负责。不过后来姗姗还是赶上飞机了,我嘴硬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