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1)(第2/3页)

"您从哪儿冒出来的?"公爵叫道.

"他悔不当初!"凯勒尔跑过来叫道,"他躲在一边,不敢出来见您,躲在那边旮旯里,他追悔莫及,公爵,他自觉有罪.""他有什么错呢,这是哪儿的话呀?""我碰到了他,公爵,我刚才碰到了他,就把他带来了;他是我的朋友中少有的......但是他后悔了.""看到二位,我很高兴;请过去坐,跟大家坐一块儿,我马上回来,"公爵终于甩开了他们,匆匆向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走去.

"府上真有意思,"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说道,"因此我很高兴地等了您半个来小时,终于把您等来了.是这么回事,亲爱的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我已经跟库尔梅舍夫把一切都谈妥了,所以特地前来请您放心;您大可不必担心,他对这件事的态度还是很讲道理的,更何况,依我看,也是他自己不对.""跟哪位库尔梅舍夫?""就是今儿傍晚您抓住他手的那位呀......他非常恼火,本来明天就想派人到府上来要求解释.""吧,真荒唐!""不用说,这事很荒唐,真要闹起来,结果也一定很荒唐;但是咱们这儿,这帮人就这德行......""您到这儿来也许另有贵干吧,叶夫根尼.帕夫雷奇?""噢,不用说,是有一点别的事,"他笑道."亲爱的公爵,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动身到彼得堡去办那件倒霉事了(嗯,也就是我叔叔那事儿);您想想:这一切都是确凿的,而且,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使我吃了一惊,我都来不及上那儿去了(上叶潘钦家);明天我也去不了,因为我要去彼得堡,您明白吗?我也许有三.两天不在这里,......一句话,我的事有点憷头.虽然这事并不非常重要,但是我还是认为有必要跟您开门见山地谈谈,而且还要不失时机,也就是在离开这里以前跟您解释清楚.如果您不介意,我现在先坐一会儿,等这帮人散了以后再说;何况,除此以外,我也无处可去;我非常激动,反正躺下也睡不着.最后,我这样死乞白赖地缠着人家,虽然于心有愧,也不够正派;但是我还是要坦率地告诉您:我是来寻求您的友谊的,我的亲爱的公爵;您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好人,也就是说,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撒谎,也许根本就不会撒谎,而我现在有件事需要找个朋友商量商量,因为我现在倒霉透了......"他又笑起来.

"糟就糟在这里,"公爵沉思有顷,"您想等他们散了以后再说,可是上帝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散.倒不如咱俩现在到公园里去;让他们稍候片刻;我表示一下歉意就行了.""不不,我这样做自有道理,我怕人家怀疑咱俩心急火燎地要谈什么事,别有用心;这里有人对咱俩的关系非常感兴趣,......您不知道这情况吗,公爵?倒不如让他们看到咱俩的关系本来就非常好,而不是需要紧急修补,这样要好得多,......您明白吗?再过两.三个小时,他们也就散了;到时候,我再打扰您二十分钟,嗯......半小时吧......""好,那就请便;即使您不解释,我也太高兴了;对于您所说咱俩关系友好等美言,在下不胜感激之至.请原谅我今天心不在焉;您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时的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带着一种微微嘲笑的神态嘟囔道."今天晚上,他老乐呵呵的.""您看出什么来了?"公爵蓦地一怔.

"亲爱的公爵,您没有怀疑,"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继续笑道,"您没有怀疑,我到这里来的目的无非是想欺骗您,顺便向您刺探些什么情况吗,啊?""您想来探听些什么,这是毫无疑问的,"公爵终于笑起来,"甚至于,也许,您还想来稍稍地骗我一下.但是这有什么,我不怕您;再说,我现在怎么着都无所谓,您信不信?而且......而且......而且因为我首先深信,您毕竟是个非常好的人,说不定咱俩当真能成为好朋友的.我非常喜欢您,叶夫根尼.帕夫雷奇,您......依我看,是个很,很正派的人!""嗯,跟您打交道,不管打什么交道吧,至少十分愉快,"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最后说道,"咱们走吧,我要为您的健康干杯;我能跟您交往感到非常满意.啊!"他突然停下来,"这位伊波利特先生搬到您这里来住了?""是的.""我看,他还不至于马上死吧?""什么?""没什么,随便说说;我在这里跟他待了半小时......"伊波利特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等公爵,当公爵和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在一旁说话的时候,他不断地望着他们俩.当他们俩回到桌子跟前的时候,他十分激动,顿时兴奋起来.他的神情不安而又兴奋;额上渗出了虚汗.他的眼睛在闪闪发光,除了经常流露出一种迷惘的不安以外,还流露出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耐烦;他的目光无目的地从一件东西转到另一件东西,从一张脸转到另一张脸上.虽然他至今一直在积极参加大家七嘴八舌的谈话,但是他的兴奋还是忽冷忽热;说实在的,他神情恍惚,对谈话也似听非听;他的争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冷嘲热讽而又漫不经心地标新立异,似是而非;他常常没把话说完,就把一分钟前自己狂热地发表过的看法弃之不顾.公爵惊讶而又惋惜地发现,这天晚上,大家竟不加劝阻地让他喝了两大杯香槟,而且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那杯已经喝过几口的酒,已经是第三杯了.但是他发现这点已经是后来的事了;当时,他的观察力并不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