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5/5页)

那个姑娘脸上带着笑,仍旧站在病人的床脚头。舒尔迦在这个姑娘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李莎-雷巴洛娃的影子,他的心忽然痛得揪了起来。这是他二十多年前认识的李莎,只不过比他认识和喜欢的那个两手略嫌粗大、动作急躁的女工李莎显得温柔罢了。

“是的,该走了。”他悲伤地想,手里柔捏着便帽,尴尬地在吱吱作响的地板上走过去。

“您要走啦?”叶李莎维塔-阿列克谢耶芙娜跑到他跟前,高声问道。

“真是所谓毫无办法,已经该走了。您别生气。”他戴上便帽。

“已经要走了吗?”她又说了一遍。在她的这声询问和感叹之中,寒着又像是痛苦又像是惋惜的感情,也许,这不过是他的想象。“您别生气。愿上帝——如果他存在的话,——保佑您平安到达,别忘了我们,记住我们。”她一筹莫展地垂下双手,说道。她的声音寒着那样善良的、母性的感情,他感到自己的喉咙突然哽住了。

“再见。”舒尔迦陰郁地说了就走了出去。

唉,舒尔迦同志,你不该离开!你不该丢下叶李莎维塔-阿列克谢耶芙娜和这个跟当年的李莎-雷巴洛娃一模一样的姑娘,你不该不去思考甚至不去了解你眼前这几个青年中间发生的事情,甚至不想知道这些青年是些什么人!

假如舒尔迦不这样做,也许,他的整个生活会变成另一种样子。但是当时他不仅不能了解这一点,他甚至还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和侮辱。他除了到从前叫“鸽房”的那个很远的地区去,寻找从前打游击的伙伴——他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见面的伊凡-格纳简柯——的小房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他是否想到,这时他已经在那条把他引向死亡的道路上跨出了第一步呢?

下面就是在他跟叶李莎维塔-阿列克谢耶芙娜走到门厅之前的一分钟里所发生的事,也就是叶李莎维塔-阿列克谢耶芙娜的儿子的房间里发生的事。

房间里笼罩着悲痛的沉默。接着,托里亚,就是那个外号叫“雷响”的托里亚-奥尔洛夫,从凳子上站起来说,如果他的好朋友沃洛佳不能离开,那么他,托里亚,也要陪他一块留下来。

最初一瞬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沃洛佳激动得流着眼泪,开始亲吻托里亚,大家也都被喜悦的激动所控制。刘西雅跑过去搂住“雷响”的脖子,开始吻他的双颊、眼睛和鼻子——使他不知道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然后她生气地望了望若拉。她非常希望这个做事很有条理的、黑人般的青年也留下来。

“这才好啊!这才是同志!这才是好汉,托里亚!”万尼亚用微哑的低音满意地说。“我因为你感到骄傲……”他突然说。“我和若拉都因为你感到骄傲。”他改正说。

于是,他握了握托里亚的手。

“我们难道会这样混下去吗?”沃洛佳双目炯炯地说,“我们要斗争,对吗,托里亚?区党委不可能不留人在这里做地下工作。我们要找到他们!难道我们就不能有一点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