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章(第3/3页)

上咖啡时,费莉茜黛到新宅去收拾房间,不多一会儿宾客也离座准备动身了。勒弗朗索瓦太太在熄灭的炉火跟前打盹儿,马厩伙计一手提着灯,等着送包法利夫妇到他们的府上去。他的红头发里沾着草秸,左腿一瘸一拐的。他用另一只手拿起本堂神甫先生的伞,大家就上路了。

小镇在沉睡。菜市场的柱子投下长长的影子。大地一片灰蒙蒙的,犹如夏日的夜晚。

不过,医生的住宅离客栈只有五十步之遥,几乎才一会儿工夫,就得互道晚安,各自分手了。

刚进前厅,爱玛就感到一股生石膏的凉意骤然袭来,就像有件湿衣裳搭在了肩上似的。墙壁是新粉的,木头楼梯嘎吱嘎吱作响。走进二楼卧室,只见一片灰白的光线从没挂窗帘的窗子里射将进来,望出去依稀能看见屋外的树梢和远处的原野,沿着河道,雾气在月光下冉冉升起,影影绰绰的笼罩在原野上。屋子里凌乱不堪的搁着衣柜的抽屉,大大小小的瓶子,挂帐幔的金属杆,镀金的小棒,床垫堆在扶手椅上,铜盆放在地板上,——运家具的那两个家伙,把东西一股脑儿撂下,就不管了。

她这已经是第四次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第一次是进修道院的那天,第二次是到托斯特的当晚,第三次是在沃比萨尔,第四次就是这一次;每一次似乎都意味着她生活中一个新阶段的开始。她相信换了地方,情况自然也会改观,而既然已成过去的那段生活情况挺糟,想必等在前面的会好些吧。

【注释】

(1)指法国科学家列奥米尔(1683—1757)发明的列氏温标。这种温标以水的冰点为零度,沸点为80度。

(2)德利尔(1738—1813),法国诗人,有“法国的维吉尔”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