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期 冤家路狭 56(第2/2页)

卜露太太并没听见那两位房客在楼上门口说过什么暂别或者久别的分手话。这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刚才拌过嘴,所以谁也不理谁,也许是因为德伯先生还在睡乡,因为德伯先生向来没早起过。

于是卜露又回到楼下那个后屋,在那儿继续作活儿,因为她总是在后屋待的时候多。那位女房客总也没回来,那位男房客总也没拉铃叫人。卜露太太觉得有点蹊跷,就琢磨这种情况的原故,同时不知道今天那么早来拜访的那个人,对于楼上这一男一女,会有什么关系;她正琢磨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把身子往椅子后面靠去。

这样一来,她的眼光就无意中落到天花板上。只见一个小点儿,从前永远没有看见过的,在白色的天花板中间出现。她刚一看见那个小点儿的时候,它的大小跟一个小蜂窝饼干差不多。但是待了一会儿,它就变成手掌那么大,同时还可以看出来,它的颜色是红的。这个长方形的白色天花板,中间添上了这样一个红点儿,看来好象一张硕大无朋的幺点红桃牌。

卜露太太当时不知怎么,往坏里疑虑起来。她上了桌子,用手去摸那块地方,一摸是湿的,还好象是血迹。

她从桌子上下来,出了起坐间,上了楼,本想一直走进用作寝室的后屋。但是卜露太太虽说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神经麻木的人了,当时她却怎么也不敢去动那个门扭。她只站在外面留神细听。屋里非常地静,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一种滴答声,快慢一样,送到她的耳朵里。

滴答,滴答,滴答。

卜露太太急忙下了楼,开开前门,跑到街上。她刚好遇着邻近别墅里她认识的一个工人打街上过,她就求他进去,跟她一块儿上楼;因为她对他说,恐怕她的房客有一位遭到了不幸。那个工人答应了她,跟着她上了楼梯口。

卜露太太把客厅的门开开,往后一退,让那个工人先进去了,她自己才跟着进去。只见屋里并没有人;桌子上的早餐,很丰富的早餐,有咖啡。有鸡蛋。有冷火腿,也跟她先前把它摆在那儿的时候一样,一动没动,只是有一件,切肉的刀子不见了。于是她叫那个工人,穿过折门,到隔壁屋里去看一看。

那个工人把门开开,往里刚走了一两步,就差不多立时沉着脸拔步缩回,嘴里说:"哎哟,了不得,床上那位先生死啦!大概是叫刀子扎死的,满地流的都是血!"当时一喧嚷起来,于是原先那所极安静的房子里,就来了许多的脚步杂沓之声,其中之一是一个外科医生的。伤口虽然很小,可是刀尖已经扎到死人的心房了,只见死人仰卧床上,颜面灰白,死挺挺的,好象原先他受伤之后就没怎么动似的。过了一刻钟之后,旅客在床上被杀的新闻,就传遍了那个时髦胜地上所有的街道和别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