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编织(第3/4页)

"另一方面,他们在泉水边悄悄议论说,"乡下人继续道,"说他带到我们村就当场枪杀,他一定会被枪决的,他们甚至传闻他因为杀了爵爷,并且因为爵爷是他的领主,他是佃户,农奴,你们叫做什么,所以他将要被当作杀害尊亲者行刑。一个老人在泉水边说他的拿刀行凶的右手会被火烧掉,然后他的脸;他的手臂,胸部,腿上的伤口里将被浇灌滚烫的油,水铅,热松脂,蜡和硫磺,最后,他将被四匹大马拉断手脚。那老人说,这些刑罚尽是曾经在企图谋害已故的皇帝路易十五的罪犯身上试过,但是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说谎?我又不是学者。""再听我说,雅克!"那个手不停摸脸带着贪婪神情的人说,"那个企图杀死路易十五的罪犯叫达米安,刑罚就在大白天巴黎城的大街上公开执行的;那天在前来观看的广大人群中,没有比一群上流时髦的妇女们更引人注意的,她们兴致勃勃地一直看到最后,到最后,雅克们,行刑一直持续到天黑,那时他已失去了两只脚和一只手,但还在喘气!那时实行,嗯,你现在几岁了?""三十五,"修路工说道,他看上去有六十岁。

"那时你才十几岁,你也许看到过。""够了,"德法热说,一脸不耐烦。"魔鬼万岁!说下去。""就这样,有些人这么说,有些人那么说;他们不说别的了;甚至那个泉水好象也流出了那个腔调。最后,在一个星期天的夜晚,当整个村子都沉睡了后,来了一些士兵,从牢房里蜿蜒而下,他们的枪在那小路的石头上叮当作响。人们挖啊,锤啊,士兵们笑啊喝啊;清晨,在泉水边,立起了四十英尺高的绞刑架,玷污了泉水。"修路工仰望低矮的天花板,似乎看穿了它,看见那绞架就在空中。

"所有的农活全停了,村民们全集聚在那里,没有人牵牛出门,牛也与人在那里,中午的时候,鼓声震天,士兵们在夜晚就开进了监狱,现在押着他出来。他还是像从前一样捆绑着,嘴巴里塞着一块东西,用绳子紧紧勒着,使他看上去似乎像在大笑。"他模拟了那样子,用两个拇指把嘴角向耳根拉开。"绞架顶端装着一把刀,刀锋向上,刀尖立直,他被吊到四十英尺高处,一直吊着,弄脏了泉水。"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用蓝帽子擦着脸,在追忆那场面时,他脸上又渗出了汗水。

"真太可怕了,先生们,女人和小孩怎么去打水!谁敢在晚上那个影子下谈天!就在那下面,我说过了吗?当我在星期一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分离开村子时,从山上回头看,那影子落在教堂上,磨坊上,监狱上,似乎落在天边对角上!"那个饥渴者咬着一个指头,看着其他三个,他的手指因他的贪婪打着颤。

"完了,先生们,太阳下山时我动身(因为我被告知这么做)走呀走,走了一夜又是半天才碰到(他们告诉我我会遇到)这位朋友。和他一起,一会儿骑马,一会儿走路,过了半天和一个夜晚。总算在这里见到了你们!"在一阵阴郁的沉默之后,雅克一说:"好!你已作了如实的表演和叙述,你去门外等我们一会,好吧?""很乐意",修路工说。德法热陪他到了楼梯口,让他坐在那里,自己回去了。

当他回到顶梯时,三个人已站起来,头聚在了一块。

"你们怎么说,雅克?"第一号问。"要把它记录下来吗?""要记录下来,一定要消灭。"德法热道答。

"好极了!"那一副贪婪相的人乌鸦一样地叫了一声。

"那邸宅和全族人吗?"第一号问。

"府邸和全族人。"德法热答,"消灭。"贪婪相的人又用乌鸦声欢呼"好极了!"开始咬另一个手指。

"你相信,"雅克二问德法热,"我们保存这记录的方法不会引起麻烦吗?毫无疑问那是安全的,因为除我们本人以外没有人能破译它;但我们能永远破译它吗?或者,我说,由她?""雅克,"德法热回答说,伸直身子,"她由我的太太来把这记录保存在她的记忆里,她是不会遗漏一个字,一个音节的。只要编织成她自己的花样和符号,那对她永远是象太阳般的一目了然。信任德法热太太吧。要毁掉德法热太太用编织记录下来的罪状的一个字比一个最懦弱的人要毁掉自己的生命还不容易。"经过一番密谋,同意之后,饥渴者问:"这乡下人马上打发走吗?我希望这样,他头脑简单;他难道不有点危险吗?""他什么也不懂,"德法热说:"至少不知道有什么比把他自己升到同样高的绞架上更容易的事。他的事由我自己负责;让他留在我这里;我会照看他,然后送他上他的路。他要看看上流世界,国王,皇后和宫廷;让他在星期天看看吧。""什么?"那贪婪者叫喊,睁着惊讶的眼睛。"他想去看皇宫贵族,那是好兆头吗?""雅克,"德法热说,"如果你想要猫眼馋牛奶,就把牛奶明智地给它瞧。明智地给狗看它的猎物,如果你要它有一天捉住这猎物。"于是再没有异议;那修路工,坐在楼梯口打盹,于是吩咐他睡到床板上休息。他并不用多劝,就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