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有人出生,有人结婚,有人去世(第7/16页)

都宾上校结婚以后立刻退休,此后在汉泊郡离开女王的克劳莱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宅漂亮的房子住下来。自从改革议案通过之后,毕脱爵士一家一直住在乡下过日子。从男爵在国会的两个议员席都已经失去,加爵是没有希望的了。经过这次灾难,他手头拮据,总是无精打彩的,身体也不好,时常预言英帝国不久便会垮台。

吉恩夫人和都宾太太成了极好的朋友。克劳莱大厦和上校的常绿庐之间(这房子是向他的朋友邦笃少佐租来的,目前邦笃和他一家都在外国)——克劳莱大厦和常绿庐之间马车来,马车去,来往得很频繁。吉恩夫人是都宾太太女儿的教母,小女孩儿就用了她的名字。执行洗礼的就是詹姆士·克劳莱牧师,自从他爹死后,由他接手做了本区的牧师。乔治和罗登这两个小后生交情很深,两个人在假期里一块儿打猎骑射,后来读大学,也是进的剑桥同一个学校。他们当然都爱上了吉恩夫人的女儿,两人争风吃醋。两个太太心坎儿上老早有个打算,要把小姐和乔治结为夫妇,不过我听说克劳莱小姐本人倒是对于堂哥哥更有意。

两家都不提起克劳莱太太的名字。他们对她的事缄口不言是有原因的。因为不论乔斯·赛特笠到哪里,她总跟着走。那着了迷的乔斯彻头彻尾成了她的奴隶。上校的律师告诉他说他大舅子保了一大笔人寿险,看来他正在筹款子还债。他向东印度公司请了长假,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爱米丽亚听见他保寿险的消息,十分放心不下,求她丈夫到布鲁塞尔去看看乔斯,查个明白。上校离家出国的时候很不愿意,一则他正在聚精会神的写《旁遮普历史》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写完),二则他心爱的小女儿出水痘刚痊愈,他还是不大放心。他到了布鲁塞尔,发现乔斯住在本城的一家大旅馆里。克劳莱太太住的就是同一旅馆的另外一套房间。她有自备马车,也常常请客,过活得很有气派。

①旁遮普是印度的一省。

上校自然不想碰见这位太太。他甚至于没有让别人知道他已经到达布鲁塞尔,只叫佣人悄悄的送了个信给乔斯。乔斯央告上校当夜就去看他。那天晚上克劳莱太太出门作客,他们两个可以私下见见。上校发现大舅子虚弱得可怜,而且他虽然没口的称赞利蓓加,可是对于她真是战战兢兢。据说他害了一大串的病,全亏她看护。这些病名儿是以前没人听见过的,她对朋友的忠诚也是令人敬佩的。她伺候乔斯简直像女儿伺候父亲。那倒楣的家伙哼哼着说道:“可是——可是——唉,看老天面上,搬到这儿来住在我近旁吧。有的——有的时候你们可以来瞧瞧我。”

上校听了这话,皱眉说道:“那不行的,乔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爱米丽亚不能来看你。”

“我向你起誓,我拿《圣经》起誓,”乔瑟夫一面气喘吁吁的说话,一面准备吻圣书,“她跟孩子一样纯洁,跟你的太太一样清白。”

上校没精打彩的答道:“也许你说的不错,可是爱米不能来。乔斯,做个男子汉大丈夫,把这个不名誉的关系斩断了吧!

你回家来住得了。我们听说你的经济情况很糟。”

乔斯嚷道:“很糟!谁在造谣伤人?我所有的钱都好好儿的存在外面,利息大着呢!克劳莱太太——我的意思是——我是说——我的钱处置得非常好。”

“你没有借债吗?那么干什么保寿险呢?”

“我本来想——送她一份小小的礼——说不定我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我身子很弱——一个人总得拿出良心待人。我的钱准备都留给你们——钱我可以省得出来,真的省得出来,”威廉的意志薄弱的大舅子叫叫嚷嚷的这么说了一篇话。

上校求他赶快逃走,如果乔斯回到印度,克劳莱太太决不能跟着去。他说把这样的关系维持下去,可能造成最严重的后果,所以无论如何先得和她脱离。

乔斯这可怜虫把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叫道:“我就到印度去。随便要我怎么都行。可是得慢慢儿来啊。咱们决不能把这话告诉克劳莱太太。她——她知道了准会把我杀死。你不知道她多可怕!”

都宾答道:“那么干吗不跟着我回家呢?”可是乔斯鼓不起这勇气。他说他第二天早上再跟都宾见面;都宾可不准说他隔夜已经来过了的。他又催都宾快走,因为蓓基也许就要回来。

都宾回去的时候,觉得这件事凶多吉少。

他从此没有看见乔斯。三个月之后,乔瑟夫·赛特笠在埃克斯·拉·夏北尔地方去世。大家发现他所有的财产都在各种投机事业里闹掉了,剩下的只有几家滑头公司发行的股票,全无价值。二千镑寿险是唯一能兑现的遗产。这笔钱一半给他妹妹爱米丽亚,一半给“他的朋友利蓓加,下级骑士罗登·克劳莱少将之妻,因为他病中多承她照顾,给他的帮助难以估计”。同时,利蓓加又是遗嘱的执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