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爱米丽亚随着大伙儿到了荷兰、比利时一带(第2/4页)

①葛利格所著《滑铁卢战役的故事》里曾提到这事。——原注。。

人人对于领袖都有不可动摇的信任(英国人对于威灵顿公爵坚定的信心,和当时法国人对于拿破仑热诚的拥护竟是一样程度的,只不过没有那么疯狂罢了);国内的防御工作办得井井有条,倘或需要援助的话,强大的军队就在手边,因此没有一个人感到恐慌。我们故事里说到的几个旅客,虽然有两个是生来胆小的,当时也像其他许许多多别的英国游客一般无忧无虑。有名的联队——其中许多军官我们都已经结识了——由驳船运送到白吕吉思和甘德,再向布鲁塞尔推进。乔斯陪着太太们坐公共汽船。从前到过弗兰德尔斯的老旅客,想来总还记得船上穷奢极侈的设备。这些船走得很慢,可是船上把旅客供奉得实在舒服,吃的喝的,说不尽有多么讲究。据说有一个英国旅客,原来只打算到比利时去玩一个星期,可是上了这种汽船之后,吃喝得得意忘形,从此留在船上,在甘德和白吕吉思来回旅行;后来铁路发明了,汽船最后一次行驶的时候,他只好跳河自杀。这一类的故事至今流传着。乔斯并没有这样死掉,可是他的享受真了不得。奥多太太说来说去,总表示他只要再娶了她的小姑葛萝薇娜,就把所有的福气占全了。他一天到晚坐在舱顶上喝法兰密希啤酒,把新佣人伊息多呼来喝去,不时的对太太们献勤儿。

他的勇气不小,嚷道:“拿破仑小子敢向咱们进攻吗?我亲爱的小东西,我可怜的爱米,别怕。一点儿危险都没有。告诉你吧,不到两个月,同盟国的军队就能进巴黎。那时我就带你到皇宫里去吃饭,哈!告诉你吧,现在就有三十万俄国兵从莱茵河跟梅昂斯向法国进军——三十万兵,由维根希坦和巴克莱·特·托里领军,可怜的孩子。你不懂军情呀,亲爱的。我是内行,我跟你说,法国的步兵打不过俄国的步兵,拿破仑小子的将军也没有一个比得上维根希坦。跟他差得远了。还有奥国的军队,至少有五十万人呢。现在由施华村堡和查理王子统领,离着法国的边境只有十天的路程了。再说,还有普鲁士的总司令也带着大兵。缪拉死后,骑兵司令里头谁还赶得上他?啊,奥多太太,你怎么说?你以为咱们的小女孩儿用得着害怕吗?伊息多,你说我们有危险吗?啊?去拿点啤酒来。”

奥多太太说她的“葛萝薇娜是谁都不怕的,更不怕法国人。”她一挺脖子喝了一杯啤酒,挤挤眼睛,表示对于啤酒很赞赏。

我们的老朋友,那前任的税官,现在身经百战——换句话说,他在契顿姆和温泉常常和女人周旋,所以不像先前那么怕羞了,尤其酒遮着脸,更是滔滔汩汩的说不完。他在联队里人缘很好,一则他山珍海味的招待小军官们,二则他装出来的军人气概又招人发笑。军队里有一个有名的联队行军的时候叫一头山羊开路,另一个联队由一只鹿领头。乔治说他们的联队里有一只大象,他指的就是他大舅子。

自从爱米丽亚进了联队,乔治觉得那儿的太太有好些很不体面,可又不得不介绍给她。他告诉都宾说他决意要赶紧换一个比较像样的联队,省得叫他太太和这些恶俗不堪的女人来往,都宾听了自然心满意足,这里不必再说。因为来往的人不够体面而不好意思,这也是一种俗气;犯这种毛病的人,男的居多。女人里头,就是上流社会中的阔太太喜欢这一套。爱米丽亚是个大方本色的人,不像她丈夫那样,装腔作势的做出无地自容的样儿,还只道自己文雅。奥多太太帽子上插着一根鸡毛,胸口上挂一只大大的打簧表,随时随地按着弹簧叫它报时。她告诉人家说,她刚结了婚踏上马车预备动身的时候,她爸爸就送给她这么一件礼物。她不但打扮得古怪,举止行动也各别另样。奥斯本上尉每回看见自己的妻子和少佐太太在一块儿,就觉得钻心刺骨的难受。爱米丽亚却满不在乎,只觉得那老实的女人怪癖得好笑。

他们这次旅行是有名的,后来英国中上阶级的人差不多个个都沿着这条路线走过一次。奥多少佐太太的见闻虽然不算广,可是和她在一起旅行却是再有趣也没有了。她说:“亲爱的,说起航船,你该去看看从都柏林到巴利那索尔的船才好呢。跑的是真快!那些牲口也真叫好看。我爸爸有一只四岁的母牛,在赛会上得了金奖章,总督大人还亲口尝了一块,说他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喝,这种牛,在这国里哪里看得见?”乔斯叹了一口气说:“最好的肥瘦相间的五花牛肉,只有在英国吃得到。”

“还有爱尔兰,所有的好牛肉都是爱尔兰运来的。”少佐太太和好些爱国的爱尔兰人一样,喜欢把外国的东西跟自己国里的比较,觉得什么都是爱尔兰的好。她说白吕吉思的市场根本不配和都柏林的相提并论,这对照真把人笑死,其实除了她谁也没想到把它们打比。她又说:“你倒得跟我说说明白,市场大楼顶上那了望台要它干吗?”说着,她大声冷笑,那蛮劲儿足足可以把那年深日久的了望台笑得塌下来。他们走过的地方全是英国兵。早上,英国的号角催他们起身;晚上,英国的笛子和战鼓送他们上床。比利时全国,欧洲所有的国家,都已经武装起来,历史上的大事就在眼前。老实的佩琪·奥多,虽然也像别的人一样,会受到战争的影响,却还在谈伦巴利那法特的景色,葛兰曼洛内马房里的马匹,和那儿的红酒,咭咭呱呱说个不完。乔斯插嘴描写邓姆邓姆地方的咖哩饭。爱米丽亚一心在她丈夫身上,盘算怎么讨他喜欢。这三个人都觉得所说的所想的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