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6页)
“这么晚了!”我说;“我要跑下楼,到大门口去;时而有月亮照耀着,我可以看到大路上很远的地方。也许他现在正在回来,去接他可以省掉几分钟的牵挂。”
风高高地在遮蔽着大门的大树间咆哮。我极目远望,路的左右两边却都是静悄悄、冷清清的,只有在月亮偶尔露出来的时候,路上才有云块的影子移动过去,除此以外,路一直只是苍白的一条长线,上面没有一个活动的斑点。
我看啊看的,一滴孩子气的眼泪使我的眼睛模糊了。那是一滴失望和焦急的眼泪。我为此感到害臊,便把它擦掉了。我流连不去;月亮完全把自己关在闺房里,还拉上了密云的窗帘;夜色越来越浓,雨驾着暴风迅猛地来到。
“但愿他会来!但愿他会来!”我被忧郁症的预感控制住了,禁不住嚷了起来。吃茶点以前,我就在等着他;现在天都黑了,是什么把他留住了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我又想起了昨天夜里的那件事。我把它解释为灾祸的先兆。我担心,我的希望太光辉灿烂了,不可能实现;我最近享受到那么多幸福,我想我的运气已经超过了顶点,现在得下降了。
“反正我不能回到房子里去,”我想;“这样恶劣的天气,他在外面,我可不能在炉边坐着;与其让我心里紧张,还不如让我的四肢劳累;我要走向前去迎接他。”
我出发了,走得很快,可是没走多远;我估计走了四分之一英里不到,就听到嘚嘚的马蹄声;一个骑马的人奔驰过来;一条狗在他身边跑着。去你的,不祥的预感!正是他;他来了,骑着美士罗,派洛特在后面跟着。他看见了我,因为月亮在天空中开拓出一片蓝色的地方,挂在那儿,水汪汪的十分明亮。他脱下帽子,在头的上面挥动着。现在我跑过去迎接他。
“哪!”他一边伸出手,从马鞍上弯下身来,一边嚷道:“显然,你没有我就不行吧。踩在我的靴子尖上;两只手伸给我;上来!”
我服从了;喜悦使我变得敏捷,我跳到他前面。我得到尽情的一吻作为欢迎;他那份自鸣得意,我尽可能地吞咽下去。他在狂喜中克制了一下自己,问道:“有什么要紧的事,简妮特,让你这么晚还来迎接我,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可是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让我在屋里等你,特别是在这样风雨交加的时候,我可受不了。”
“风雨交加,真是如此!是啊,你身上滴着水,简直像条美人鱼似的;把我的披风拉过来裹着吧;不过,我觉得你在发烧,简;你的脸颊和手都烧得发烫了。我再问一遍,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现在没什么;我既不害怕也不发愁了。”
“这么说你曾经害怕,并且发愁了?”
“有点儿;等会儿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先生;但是你知道了我的痛苦,也许只会笑我。”
“过了明天,我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笑你了;在这以前我还不敢,我的战利品还没有肯定呢。你就是在上个月中像鳗鲡一样滑溜,像蔷薇一样多刺的人儿吗?我在哪儿都不能放下一个手指,除非给刺痛;可是现在,我却仿佛抱着一只迷路的羔羊;你是从羊圈里出来找你的牧人的,是吗,简?”
“我需要你,但是你不要夸口。桑菲尔德到了;现在让我下去吧。”
他把我放在铺道上。约翰牵走了他的马,于是他跟着我走进大厅,他叫我赶快换上干衣服,然后回到图书室他那儿去。我朝楼梯走去的时候,他又叫住我,硬要我答应不要耽搁太久,我并没有费很长时间,五分钟以后,我又到了他那儿,发现他在吃晚饭。
“坐下陪我一起吃饭,简;如果上帝愿意的话,除了这一顿,你再吃一顿以后,就要有很长时间不在桑菲尔德吃饭了。”
我在他旁边坐下,但是告诉他我吃不下。
“简,是因为看到要出去旅行吗?是因为想到要去伦敦,胃口就不好了吗?”
“今天晚上,我还不能够清楚地看到什么,先生;我也简直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生活中的一切似乎都不是真实的。”
“除了我,我完全是实际存在的——摸摸我。”
“先生,一切事物中你最像幻影,你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他笑着伸出手来;“这是梦吗?”他把手放在我眼前说。他有着浑圆结实、肌肉发达的手和长而强壮的胳臂。
“是的,虽然摸到了它,它还是个梦。”说着,我把他举在我脸前的手放下去。“先生,晚饭吃完了吗?”
“吃完了,简。”
我打铃叫人把盘子拿走。当我们又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拨了拨火,然后坐在我主人膝前的一张矮凳上。